二楼下来的粉衣公子看到许临清后,立即加快步伐,客气的请她上楼。
“阁主这几日心性烦闷,昨夜宿醉。不过阁主早就吩咐奴家迎客,贵客您这边请。”
“为何烦闷?”女人温言问道。
“这,小人不好说。”粉衣男子将她带到二楼雅座后沏茶,又说要唤几位清倌奏曲。现才卯时,阁中的公子随心所欲惯了,不知会不会拒绝出来。但他还是准备硬着头皮去求几位来。不说阁主特意吩咐,平日里锦绣阁开门迎客还多亏这位大人帮扶除恶。
谁知女人轻笑声,对他摇头道:“现在去么?怕人请不来,你的额头上会多几个琴角嗑出的包。”
男子羞赧,却也默认她此言确真。
可是,阁主还未起身,难不成要这位大人候着么?
“坐下吧。”女人开口,他只好依言坐下。
没有忽略他的无措,许临清出言道:“你家阁主还未来,你应当替其招待客人不是吗?”
“是,大人。”粉衣男子行名绯鹤,也是个心思玲珑的,知道这是女子要盘问他。
“我与温公子是旧识,印象中温公子并非纵情酒色的人。前不久刚来京城时,我与他还见过几次,未见异常。你可知,最近为何常常宿醉?”
“奴,奴...”他心里有答案,但不知该不该说。
坐在女人左侧的男子倒了杯茶水放在绯鹤面前,女子宽慰道:“我与他相熟经久,你可大胆说。”
见他还在犹豫,女人无奈他的嘴是真难撬,却又欣慰锦绣阁治人可用。情报中显示的不久前温祈念去过钦州,看来并不顺利。
这公子最终吞吐出的话却是:“听闻是公子被心悦已久的女子拒绝了。”
他此言不虚,正是温祈念亲口说的。只是确实出乎许临清意料,名门贵子沦落红尘后也会为情所困?在她眼中,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温祈念都是情不露于面,敛心藏于内。从前被女郎辜负,如今又为心悦的女子宿醉。这怎么也不像是克制自律的温祈念。
但世间唯情字难解,许临清也理解他。
“晓南,几时了?”刚起身还有带有低哑的男声响起,温祈念看外头天光大亮,急忙起身,今日是与她约好的,昨日她说要来锦绣阁拜访,他怀着隐秘的期待与复杂的哀伤依照习惯多饮了几杯,却不想今早晓南没有喊自己。
“回公子,已辰时了。”
“为何不喊我?我是不是嘱咐过你!”平时温言善语的男人此时厉声训斥,几乎没见过主子这般模样的晓南立即颤巍的跪下赎罪。
温祈念见因自己情绪外露,晓南畏惧的模样,眼眸微敛,摆手道:“起来,说原因。”
“我,奴,奴才见您好几日未睡好,昨日好不容易深夜睡熟,想让您——”
“你,很好,管起我来了。”温祈念丢下这句话就推开房门往二楼雅阁看去。
好在,她没有走。
急促的步伐克制的响起,女子闻声望去,浅笑道:“睡的好么?”
温祈念没想到她问的是这,嘴唇嚅动。最终抿唇回道:“还好。”
女子有礼颔首,示意他坐下。待他坐好,女人熟稔的同他说:“锦绣阁这些年竟几乎没变过,我方才来的时候,甚至分不清今夕何年。”
面对她随口言起的惊奇,温祈念胸腔中却不甚平静,她可知为何?锦绣阁从未变过。
不知也可,有她这句话便足。
也许当她不得不遗忘少年时,可以在锦绣阁找到几分熟悉与怀念。
“你还记得吗?那儿,你曾喝醉后非要荡秋千,仇老鸨重金购入的锦布被你攥在手里从这荡到那,下头一堆人担心你掉下来,你却乐此不疲,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右手抓着红锦,左手发力在半空中使剑。剑风把二楼外悬吊的花瓣带起,盈盈飞落。”
蓦地听见自己年少时做的荒唐事,许临清难免羞耻,噙着笑意喝下茶,笑盈盈的目光也停留在她荡秋千的地方。
那时候,惹仇老鸨烦是她一件快活事,那从阁楼垂到大堂的红锦在完成秋千使命后被她恶劣的从中间撕劈开,而她顺着撕落的红锦安然无恙的从半空踏回地面,将手中的红锦披在着急的仇老鸨身上,她噙着调笑与故作高傲,道:“仇哥,您穿红色真是漂亮。”
“岁数大,称红。”
那时的仇老鸨才二十出头,闻言脸黑的像碳。
温祈念止语,他不该让许临清想起的,想起仇老鸨,想起楼中其他的公子。
可那是她少有的轻松惬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