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江身份非同一般,沈家又是百年氏族。
只是周承安却从未听说这两家有什么来往,心中虽有了猜测,但还是摇头否认。
“那墨江性子最是狂悖,整个南朝除了陛下和墨连枭,只怕还没有能得他青眼,能与他共谋之人。”
“非也,贤弟这话说的不对,谁人不知墨连枭与沈家那位夫人,正是表亲。”
墨连枭之母,便是沈夫人的亲姑母,也正是花老将军的嫡亲妹子。
“花家显贵、墨家煊赫,两家又都有从龙之功,当时墨城璧与那花家小姐的亲事,还是先皇亲自保的媒。”
墨城璧与先皇是同乡,皆是农户出身,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先皇起事时他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但却勇猛得很,不仅屡建奇功,更在战场上救过先皇的性命。
花家原就是前朝富商,不忍前朝皇帝暴虐便奉先皇为主,除了给当时穷困的起义队伍提供资金支持外,也将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送进了军营。
后来花家小子在战场奋勇杀敌,南朝初立便是将军之位。
唯一的妹妹更是由先皇做主,嫁给了墨连枭为妻。
只是这些陈年旧事,许多年再无人提起,周承安是小辈,便更无处知道了。
听吴中升说罢,饶是周承安都生了几分警惕,
“吴兄今日忽然跟我说起这些,到底是何用意,我们周家向来忠于陛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他们。”
“你说的倒是轻巧,”吴中升轻嗤一声,“你刚回京便下了沈家的面子,又带着那青楼女子到处招摇过市,焉知沈家不会记恨上你?”
他几句话说的周承安心中打鼓。
看向上座的沈余贤二人时,也由方才的打量变成了防备。
吴中升接着道,“何况谁不知陛下有多信任墨江,若那墨江当真攀咬上周家,难道周家还有能力自保不成?”
周承安心头最后一丝踌躇,也被吴中升寥寥几句话,烟消云散。
甚至将吴中升当成了救命稻草,“我们周家世代忠良,这个吴兄都是知道的,吴兄若能相助,日后若有用到周家的,周氏一族必定义不容辞。”
此刻若不是在宴会之上,周承安甚至都想给吴中升行个大礼。
眼下却只能压低了声音,面带恳切,
“那墨江是个心狠手辣的,若当真被他寻到了机会陷害,只怕我周家将再无翻身之日,弟恳求吴兄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救周家于水火。”
吴中升原还故作犹豫,但见周承安面色惶惶,倒好像被吓破了胆,他急忙应了下来,
“贤弟放心,今日我既开口,便是决定了要帮助周家,只是今日人多眼杂、不便说话,明日我在盛香楼设宴,到时再详谈。”
周承安自是忙不迭应了。
直到宴饮结束,众人要离开时,他心中的惶惶不安仍未散去。
沈余贤见他面色发白,有点关切的开口,“承安可是身体不舒服?”
“岳父大人不必担心,小婿一切都好。”
原要离开的众人也都停了下来,看向正在说话的二人,秦国公裴绍冷哼冷哼一声,看着周承安面色不善,
“年纪轻轻地身体能有什么不好,想来是只知享乐、不思进取,这才亏了身子罢。”
秦国公一开口,一时再无人敢说话。
最后还是沈余贤笑着打圆场,“众人都饮了些酒水,眼下天也黑了,未免家中女眷担忧,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瞧这周家是越发没个体统,吴中升那样的小人,周承安竟跟他称兄道弟,宴会上打得火热。”
“你何必跟个小辈计较,周家小子再不好,也是沈兄的女婿,哪能不给沈兄面子。”
英国宫宋彦芎见他冷着脸,劝道,“沈周两家如今是姻亲,你即便再瞧不上周家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总不好弄得他下不来台。”
“周家那样的人家,若不是忌惮那位,如何能跟沈家攀上亲,更何况这周承安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然……”
宋彦芎见他越说越没个遮掩,忙捂着他的嘴拉他上了马车。
二人原是同袍之情,在一起没太多顾忌,但方才裴绍的声音并不算小,宋彦芎怕其余人听见,倒闹得大家都没脸。
沈余成将陈安之送到驿馆,刚回家便在门前被沈余贤的贴身小厮拦了下来。
见他来了,沈余贤将手里的密信递给了他,“你先看看这个。”
密信不过聊聊两句,沈余成只一眼就看完了,而后重重的拍了下书案,“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什么时候我们沈家竟成了这些人可随意诬陷的人家了,这吴中升不过区区一个礼部侍郎,主意都敢打到我们沈家头上了!”
“筵席刚过,这密信便送到了我手上,只是来人行事隐秘,并不知是何身份,暂且无法查证这信中所言。”
“查?哪里还用得着查,方才在宴会上大哥没看见,我可是看的分明,吴中升和周承安推杯换盏、称兄道弟,亲热得很,周承安见了你我二人那面色,哪里还用的着查!”
自家兄弟气愤异常,沈余贤却不见半分愠色,“周家那小子不过是受他蛊惑,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吴中升也未必就是主谋。”
“大哥说的是,就算姓吴的再有本事,也不敢孤身同沈家、墨家对上,他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他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四年前我就不该心软饶他一命,如今养虎为患,竟敢打沈家的主意,当真是可恨。”
四年前吴中升进士高中,原就风光无限,却不想在候补为官时,被人检举有行贿之实。
沈余成原想按照章程直接将他的成绩作废,但吴中升却得了消息,求到了沈家门前,自己一时心软,便只将他从翰林院发配到了礼部,从庶吉士做起。
毕竟吴中升行贿是真,但却也有几分真才实学,沈余成爱才,原是手下留情给其一改过自新的机会,却不想竟被吴中升记恨多年,只觉得是他毁了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