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习武多年,对周遭的动静都警觉的很。
薛晋刚说完,隔壁屋子周承安信心十足的声音就传到了他耳朵里,“看!那绝对就是墨江,吴兄信我!”
吴中升也有些犯嘀咕,听那人方才的意思,倒好像自己如今进京不易,从前又做过不少荒唐事,到跟墨江吻合的很。
只是墨江那样一个人,当真会说出这样自省的话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隔壁嘀嘀咕咕说什么,十安已经提不起半分兴趣,几个蠢货凑在一起,实在不足为惧。
他抱臂站在一旁,看着沈卿宁和薛晋侃侃而谈,却对沈卿宁生了几分兴趣。
人都说沈家大小姐自小流落在外,实在没有半点世家小姐风范,更别说能做沈家的人了。
可这会的沈卿宁,分明像极了沈余贤那个老狐狸,比沈余贤亲自教养大的亲弟弟沈余成都要像。
是个十足十的沈家人。
“如今既已到了临都,从前之事便不要再提了,寨子里的乡亲们我也都安顿好了,这个是名册。”
沈卿宁把早就准备好的名册递了过去,接着道,“因为人数众多,一两处庄子怕是安置不下,我便将乡亲们安排在了距离不远太远的四处庄子,做的也都是大家从前说过自己擅长,或者想干的活计。”
薛晋把名册放在了手边,看都不曾看一眼,“少夫人大恩大德,我们清风寨上下铭记在心,哪里需要看什么名册。”
“自然是要的,也好让你这个大当家知道,寨子里的人都在哪,往后若有事也方便些。”
她考虑的细致,薛晋便也没再拒绝,二人一边吃一边说,倒是相谈甚欢。
而隔壁则冷清多了。
生怕引起沈卿宁和薛晋注意,周承安连壶热茶都没敢点,几人闻着沈卿宁屋子里传来的饭菜香,只觉腹中空空、实在难熬。
甚至有人瞪了周承安一眼,压低声音冷哼道,
“这周家可真是好生胡闹,无凭无据就说找到了墨江那厮,把我们几个老匹夫喊来陪着偷听,实在是有辱斯文。”
“正是,凭着几句真真假假的话,便想断定那人是墨江,我看你这个户部侍郎是越做越糊涂了。”
这话便是冲着吴中升去的。
“即便那人当真是墨江,可他奉了陛下旨意彻查朝堂之事,你我又能对他如何?难不成到陛下跟前告状吗?”
“简直是胡闹!”
几人虽压低了声音,但怒气冲冲的话却还是传到了薛晋耳里,他刚想发作便被沈卿宁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他倒也机灵,虽不清楚沈卿宁为何如此,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照做,随即又凝神细听隔壁的动静。
眼见众人说着就要走,吴中升先坐不住了。
“诸位大人莫急,若那人当真是手段狠辣的大理寺卿墨江,诸位大人可想好怎么应对了?”
他起身,目光灼灼的从几人身上扫过,语气更算不上是客气。
方才率先开口的兵部尚书率先坐不住,“吴中升,你这是何意!”
“我是何意,几位大人心里最清楚,”他不见丝毫畏惧,气定神闲的坐在位子上,甚至还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墨江是怎么死的,我吴中升不清楚,但几位大人心里却明白得很。”
“敢问几位大人,若墨江当真去而复返,那依照他的手段,他会如何报复动手害他的人呢?”
他话音刚落,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一时再无人说话。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除了震惊便是惧怕。
不是害怕吴中升,而是害怕他说的变成事实。
“墨江是什么人,他会什么手段,几位大人肯定比我更清楚,只希望到时诸位还能像今日这般硬气。”
原要离开的几人这会又坐了回去。
兵部尚书李林盯着吴中升,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算他是墨江又如何,主子能杀他第一次,定也能杀他第二次,他如今没了陛下庇佑,焉能逃出主子的五指山。”
“既然几位大人并不害怕墨江,那便当今日你我不曾见过,要走你们就走吧。”
吴中升也不拉他们,甚至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可他越是这样,这几人心中便越是害怕。
原先要走的人慢慢坐了下来,只有李林还怒冲冲的盯着吴中升,似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周承安忙上前拉着李林又坐了回去,劝道,
“李大人何必动怒,吴大人也是好意,您还是快些坐下,咱们也好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李林冷哼一声,对周承安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周家这世子倒是个有眼力的。
眼见再无人说什么,吴中升这才接着说道,“主子的意思,尚且不知这墨江隐藏身份究竟是为何。
诸位大人这段时间便都收敛着些,家里的人也好好约束着,千万不可再让他抓住诸位的把柄,且看看再说。”
“正是,也未必是冲着你我而来,咱们总不好先乱了阵脚。”
几人能坐到如今的位置,都不是些无能草包,有了吴中升这番话,便仿佛吃了定心丸,再无人敢说什么,又怕坐的时间太长被沈卿宁等人发觉,便离开了。
沈卿宁听完了几人的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十安一眼,见他眼神好像要杀人一般,忙喝了口茶压压惊。
不想坐在她对面的薛晋却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们所说的墨江是谁,怎的听着倒像是个阴谋。”
“朝堂上的事,听着怕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见沈卿宁不欲多言,薛晋便也没有多问,二人又闲谈了几句,说的也不过是寨子里的人如何安置。
二人一心为的都是寨子里的乡亲,交流起来自是顺利得很,沈卿宁的安排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薛晋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将寨子里人的去处彻底定了下来。
等薛晋告辞离开,十安这才卸了伪装坐在了他方才坐的位子上,沉着脸不说话,只攥着拳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