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去而复返,对沈余成说起山中景象,一脸兴奋,“我离开书院时,这书院除了老师,就只有七位先在此教书,学生也不过区区百余人,学舍更是简陋,可不过二十年过去,山中景象再不似从前了。”
见他面带喜色,沈余成亦是自得的很,“这凤鸣书院的一切,都是大哥张罗,从各家集资到此,又拿了沈家和谢家的拜帖,亲自登门求了名士大儒来此坐镇,才有此等景象。”
“沈相?沈相竟如此注重后辈教导?”
“大哥常说,知礼明理,方能身正,身正才可立世,立世方可言辅君兴国济天下,自是对书院一切看重的很。”
陈安之听了两人的话,对沈余贤更是仰慕非常,二人下山后,他随着沈余成一同回了沈家,和沈余贤促膝长谈整夜,才觉酣畅淋漓。
此夜过半,沈余贤却说起了送客之事。
“颂安兄到临都已有数月,陛下也曾召见商谈两国互市及学子求学之事,眼下可有归国之意?”
见陈安之有些惊讶,沈余成忙道,“实在不是我大哥要赶颂安兄走,而是我们那位陛下……”
沈余成将顾占朝有意召陈安之入南朝的事一一说了,“因着此事实在荒唐,若非万不得已,我是万万张不开嘴同你说,前几日早朝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陛下复又提及此事,倒是大有你不答应便不肯罢休之意。”
“趁如今形势尚可,不如早早离开南朝,省的到时夜长梦多。”
陈安之沉吟不语,只觉此事实在诡异,“贵国陛下,为何执意要我入南朝?就不怕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对南朝不利吗?”
“莫说是你好奇,便是我和大哥也都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想法,明知你出身宋国皇室,竟还一意孤行要你到南朝来。”
陈安之母亲是宋国公主,在宋国地位尊崇,顾占朝想让他到南朝为臣,在三人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知所谓。
沈氏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见陈安之面色如常,这才作罢。
等从山上下来,沈余成便急急忙忙的去找沈余贤,将一路所见所闻告诉了他。
“大哥,这陈安之此行实在诡异,即便我都跟他言明,若他继续待在南朝恐有危险,但他却始终没有回程之意,甚至从山上下来还不忘要我过几日再出城赏景。”
“他在临都,必定有所求。”
沈余贤示意他不必着急,又给风尘仆仆的他倒了杯茶,“他来临都,怕是为了两国和亲之事。”
“和亲?”沈余成有些惊讶,“如今朝中适龄皇子倒是有,可他们宋国哪有合适的公主……”
“并非是嫁公主过来,而是要派皇子来求娶。”
顾占朝膝下只有一女,如今尚未及笄,沈余贤如此说,他更是迷惑,“莫说朝中没有适龄的公主,便是有,陛下又怎会舍得将公主嫁到宋国,如今两国虽邦交友好,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朝不知夕,谁又能说得准。”
他正说着,瞧见自家大哥一脸欲言又止,瞬间明白了什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哥,陛下的意思……”
“正是,宫中没有适龄女子,但朝中诸位大臣家里,嫡女庶女加起来,何其之多,到时给个封号,便是我南朝的公主。”
沈余成脸色巨变,“那卿鸢岂不……”
“你先坐下,此事现在知道的人没有几个,这也是福公公下了早朝匆匆告诉我的,朝中大臣应当还不知道消息。”
沈卿鸢去年刚及笄,虽也在相看人家,但因着沈余成夫妇想多留她几年,因而也不曾着急定亲。
前些日子荣阳长公主设宴,谢氏带着沈卿鸢去赴宴,全程也未曾提及要为顾维生说亲之事,到好似真的只是长公主闲来无事,召京中大臣内眷,到府中小坐,吃茶赏花罢了。
沈家血脉不兴,沈余成和谢氏统共只有沈卿鸢这一个女儿,自小金娇玉贵的养大,哪里舍得让她嫁到千里之外的宋国。
眼见自家弟弟焦灼万分,沈余贤忙劝道,“为今之计,你回去还是先跟弟妹商议,早早将卿鸢的婚事定下来,到时即便宋国来求,也可以此拒了赐婚。”
“朝中大臣都还不知消息,想来宋国也是刚有此意,此事相看也不必太过着急,总要给卿鸢找个知心妥帖之人。”
沈余成哪里还坐得住,匆匆跟沈余贤告辞,去找谢氏商议沈卿鸢的婚事去了。
好在沈家在京中筹谋百年,谢氏更是底蕴深厚,对京中各家情况都熟悉的很,谁家有适龄公子,谢氏也都十分清楚,当日便选出了几个二人瞧着品貌都不错的,拿到大房和沈余贤夫妇一起商议。
谢氏心神不宁,有些拿不定主意,更是将沈卿宁喊回了沈家,众人聚在一起商议此事。
沈卿宁来时,曾和十安说起此事,十安直言,“陈安之此人心思深沉非常人所及,他既在临都不肯离去,必定不止是为了两国联姻一事。”
沈卿宁不知朝堂中事,但对十安却有种莫名的信任,转而又问道联姻一事,“若两国当真要联姻,依墨大人看来,是否会是卿鸢?”
“沈家势大,已为陛下所不容,陛下又怎会允许沈家有宋国皇室这门姻亲。”
十安笑得笃定,沈卿宁听了,一颗心也奇迹般的安定下来。
依照顾占朝对沈家的忌惮,沈家想跟京中世家结亲,都要百般斟酌,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沈卿宁嫁到周家这样的地方。
只是沈余成和谢氏等人仍旧不放心,便想早日将沈卿鸢的婚事定下来。
几人围坐一团,沈卿鸢害羞,早已躲到了暖阁里,谢氏无奈叹气,“本是想让她在旁边一起听听的,必定事关她终身大事,可这孩子……”
“罢了,横竖咱们选定几个,后头还得让她去相看,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大嫂说的是,只是京中世家公子,哪个在外不是光鲜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