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行连连求饶。
“母亲,孩儿去晋州,本是为了造福晋州百姓而去,原是奉了皇命,若当真带着女子回来,哪里像话?”
“我自然知道,只是你如今早已二十有二,同你一般大的怕是早已儿女成双,这几日我便给各府下帖子,帮着你相看相看。”
一提到亲事,沈维行哪里还有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趁着沈母思索给谁家下帖子不注意,对着沈卿宁使了个眼色,自己溜之大吉。
等沈母回过神来,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这孩子,正巧园子里菊花开得正盛,后日便办个赏菊宴,邀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来,到时你也帮着你大哥相看相看。”
“相貌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找个贤良淑德的。”
这话便是对着沈卿宁说的。
“母亲,大哥如今只怕没有娶妻的心思,何不……”
沈卿宁原还想帮着沈维行求情,可她不过刚开口,便引火上了身。
“也不需非得是有女儿的人家,有适龄儿子的人家也得给他们下帖子。”
不管沈卿宁是何反应,沈母兴冲冲的统计着人家,边忙边对着沈卿宁说道,“你和周承安和离,但凡稍懂些道理的人家,便知这过错从不在你身上,你如今也不过十九岁,母亲这次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沈卿宁:“……”
她方才就不应该帮着沈维行说话!
饶是兄妹二人再不情愿,沈母的帖子还是送到了临都城有适龄儿女人家家中。
而也正如沈母所预料的那样,虽说沈卿宁是二嫁之身,却并不妨碍世家官宦人家,对其趋之若鹜。
她送出去的十几份帖子中,竟无一家借口推脱说来不了,甚至有人对着去送帖子的沈家下人,对沈家兄妹再三夸奖,更是表明自己一定带着府里公子小姐赴宴。
其中大多数都是看重沈家嫡女的身份,毕竟沈卿宁不仅有个做丞相的父亲,还有一个做太子妃的堂妹。
沈母收到回帖后喜笑颜开,沈维行无奈扶额,“母亲,儿子如今并不想考虑亲事,小妹刚同周家和离,您便着急给她相看人家,难道不怕京中……”
“怕什么,你小妹和周家那小子和离,可是陛下亲自下的令,看谁敢胡说八道。”
兄妹二人见阻拦不了自家娘亲,便只能乖乖住嘴。
沈家许久不曾操办宴会,此次宴请也不过给京中十几户人家去了帖子,除了同沈家有世交的人家,便是沈余贤等人在衙门的同僚。
朝中许多人家,都因为没接到沈家的帖子暗自懊恼,只能想尽办法央收到帖子的人家把自己带进沈家。
沈家忙着操办宴会的时候,周家却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准备北上。
周家祖籍献州,在南朝西北方向,据说献州常年风沙滚滚,当地妇人只能以轻纱覆面,不然瞬间便会满头黄沙。
如今周家无人在朝为官,周承安又得罪了顾占朝,周母生怕他事后不解气清算周家,便想举家北上到献州。
周母一锤定音,各院便都忙着收拾院中的东西,毕竟他们今日离开,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可苗氏却气定神闲的到了祥安堂,拒绝跟着周母一同回献州。
周母冷了脸,不等她开口,站在她身后的周嬷嬷满脸怒容的要给苗氏些教训,却被苗氏轻飘飘的挡了下来。
“世子犯了错,与妾身和瑶儿何干?夫人也莫要跟妾身说什么瑶儿也是周家血脉,从前世子可从未将瑶儿当成自己的妹妹,夫人也不曾将我们母女两个当成周家人,为何世子犯了错却要我们一同承担?”
苗氏在周母面前向来跟个鹌鹑一样,敢如此嚣张跟周母说话还是头一次,惊得周母和秦嬷嬷都忘了反应,一时倒真被她唬住了。
等到周母回过神来,瞧着牙尖嘴利的苗氏越发生气,“苗氏!你可不要以为周家没落了,你便可以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了!”
“我是当家主母,便是直接发卖了你,旁人也说不出我半个不字!”
闻言苗氏不曾害怕,反倒是一直躲在她身后的周沐瑶被吓得变了脸色,她急忙扯了扯苗氏的袖子,一脸慌张。
苗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莫怕。”
而后她复又看向周母,眼中恨意滔天,“夫人身份贵重,想发落我一个妾室易如反掌,只是只要妾身不死,永定侯府大公子到底因何而死,妾身便要大肆宣扬一番了。”
周母被她惊得险些站立不住,好在有秦嬷嬷扶住了她。
“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妾身贱命一条,是不是胡说八道,夫人和秦嬷嬷想必最清楚,想来是夫人觉得自己做的隐秘,加之早已过去了快二十年,早已死无对证是吗?”
周母稳了稳心神,却始终不敢和苗氏对视,“你这疯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夫人不知,难道秦嬷嬷也不知?”
秦嬷嬷乃是周母的乳娘,跟着她一起从秦家嫁到了周家,虽说不过是个下人,平素却对苗氏没有半点好脸色。
如若二人心中没有鬼,苗氏开口那刻便已经被发卖了,又怎会任由她当着周家上下的面,质问当家主母。
在世家当差之人都不是些傻子,围观下人瞬间明白,侯府大公子周承平之死,只怕和周母脱不了干系,他们不敢同苗氏一样当面质问周母,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模样,却更令周母心慌。
她冷喝一声,好歹不复方才那般慌乱。
“二十年前如何,你并无证据,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你一个卑贱的妾室,竟敢以猜测之名义攀咬主母?”
“夫人,怎的您在周家呆了这么久,却还是一股小家子气?”
苗氏捂嘴轻笑,笑意因不达眼底而显得越发骇人,“便是我没有证据又如何,夫人以为临都城的官老爷和普通百姓,会关心我有没有证据吗?还是夫人以为,陛下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