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宁的嫁妆早已送出了周家,院里的其余细软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见周母到了,原本围在沈卿宁身边的下人急忙行礼散开,生怕走的慢了,被周母瞧见模样。
“你这是都收拾好了?”
周母声音带了几分不悦,“安儿见罪于陛下,陛下怪罪我无话可说,可你与他本是夫妻,怎可在这样的关节上弃他而去……”
“婆母,我嫁进周家四年,上孝祖母和您,下教养志远,府内外琐事,莫说是相公,便是您我也没让您操过心,相公对我没有半分情意,从前为了柳氏,如今为了琴奴对我恨之入骨,我在这周家哪有容身之地?”
沈卿宁罕见的冷了脸,几句话便把周母说的无言以对,“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在周家和安儿落难时,对周家弃之不顾,你父兄皆在朝为官,难道你不怕天下人戳他们的脊梁骨,骂你们沈家势利眼嘛!”
“周夫人不必说这些恐吓于我,沈家能在临都屹立百年、我父兄年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又岂会惧怕这些流言蜚语?”
“所谓清者自清,宫宴上所发生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我同周世子和离,原也是得了陛下允准,如若周夫人对和离一事有异议,不妨告到陛下跟前,求陛下圣裁!”
沈卿宁搬出了顾占朝,周母瞬间哑火。
周承安得罪了他,如今便是周家夹紧尾巴,只怕都会被他寻到错处发落了,她又哪敢自己往顾占朝跟前凑,自寻死路。
见周母不再言语,沈卿宁便也没有追着不放,反倒很是贴心的提醒周母,“如今周家在临都已无容身之地,如若周夫人想保住周家最后一点血脉,最好远离京城,直到陛下淡忘此事、志远成年,周家或还有复起之日。”
她所言字字发自肺腑,便是周母听了,也深觉有理。
周家若继续待在顾占朝眼皮子底下,时时提醒他还有一个周家不曾处置,总会被他寻到借口发落了。
可若他们远离京城、韬光养晦,便还有一线生机。
周母沉思半晌,带着秦嬷嬷回了祥安堂,就连沈家来接沈卿宁回去,她都不曾露面。
沈卿宁回到沈家,仍旧住在她出阁前的院子。
沈母却觉得这院子实在太小了些,张罗着要将沈思菀从前的院子收拾后,让沈卿宁搬到那院子去住。
毕竟沈卿宁回到沈家时,沈父沈母对长在乡下的沈卿宁多有不满,加之她那时一举一动又实在上不了台面,便将她草草安排在了沈家最偏僻狭小的院子。
沈母想让她搬到沈思菀的院子,却又被她拒绝。
“葳蕤轩极好,我身边也不过只有朝花和夕拾二人,实在用不了多大的院子。”
沈维行一脸不赞同,“父亲和母亲是觉得亏欠了你,毕竟……”
他叹了口气,“让你搬到芳汀斋,也是想补偿从前对你的忽视,你如今拒绝,只怕母亲心头难安。”
“大哥,你也劝劝父亲母亲,我从来不觉得他们亏欠了我,毕竟那时我也实在太过愚蠢,同从小在他们膝下长大、受过良好教养的贵女沈思菀相比,确有太多不足之处,不怪他们,若是我,只怕也会偏疼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一些。”
“你啊,也不必如此懂事。”
见沈卿宁坚持,沈维行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帮着沈卿宁将葳蕤轩内外收拾了番,又暗暗记下需要添置的东西,傍晚时分便送了过来。
除了姑娘家常用的衣裳首饰、各种名贵奇珍外,沈维行还为她准备了许许多多医书典籍。
甚至就连院中的茶具,都是他亲自挑选回来的,可见他对这个小妹的重视。
沈母原还为了沈卿宁不肯搬到芳汀斋而伤心,转眼又听说沈维行送去的东西,沈卿宁没有推辞都收下了,她便急忙照着沈维行所准备的清单,重新又准备了一份。
只是她准备的那份,无论是数量还是价格,都远在沈维行那份之上。
本就不大的葳蕤轩,被二人准备的东西摆的满满当当,就连沈卿宁卧房里,都摆了两张远远看上去,实在瞧不出什么差别的床。
只是离近了瞧,沈母所赠的那张,却又比沈维行所赠的华贵了不知多少。
见二人较着劲的给自己准备东西,沈卿宁心中划过意思暖流,将平时自己用不上的东西都塞进了库房,而后毫不留情的制止了他们。
“这葳蕤轩统共就那么大,我那卧房实在也放不下两张床,母亲和大哥若再这样送下去,我怕是只能搬出去租宅子住了!”
“不可!偌大一个沈家,岂有让你搬出去住的道理?”
不等沈母和沈维行说话,沈余贤率先接过话去,而后凉凉的看了二人一眼,“你母亲和大哥若再敢胡闹,自然有我帮你阻拦,你不必担心。”
被自家相公当着儿女的面警告,沈母幽幽叹了口气,仍是有些不服气。
“要怪就只能怪那葳蕤轩实在太小了些,这京中谁家女儿的院子,都比那葳蕤轩大了两倍不止,依我说……”
“母亲,那葳蕤轩再是不好,小妹出阁前也住了半年多,难道那时母亲不觉得这葳蕤轩实在太小了些吗?”
听闻自家儿子提及四年前,沈母瞬间闭了嘴,再不曾提及要沈卿宁搬到芳汀斋去。
那时自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会听信沈思菀的谗言,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与外男私通,甚至还为此将她嫁到了周家,受了四年委屈。
她越想越觉得羞愧又难过,沈卿宁见她如此,忙岔开了话,“大哥在翰林院当差,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翰林院中大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同他们一起,能学到不少东西。”
“你大哥于仕途上从不需要人担心,唯有亲事实在让人着急。”
沈母说到沈维行的亲事,连连叹气,“原以为你在晋州三年,能碰上心仪的女子,不曾想回京还是自己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