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愣住,他会吗?
他心疼应兰,现在他可以说不介意,可若她一直从此以后老死在府上,他能保证一辈子都爱护她?
他不知道。
“嫁人是应兰挑选日后家人的唯一方式。你们做母亲做兄长本该替她考量,做她的后盾,而不是推着她向前,怂恿她跨入深渊。”林霜目光平静。
“当日我清清楚楚问过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也能想个法子与江家一刀两端,不会影响兰姐儿的好名声,可你母亲和兰姐儿都愿意嫁,你也没有拦着。”
她转身往前走,“日后若兰姐儿过得不幸,她自己是元凶,咱们,包括我,都是帮凶。”
应淮身子一震,眸光定定看着她的背影,手越攥越紧,半晌才终于松开。
元芳在暮雪斋找到林霜时,她正在院中靠在摇椅上晃悠。
“夫人,您怎么也不等等奴婢就回来了?害奴婢好找。”她将托盘放到院中石台上,跺着脚哼道。
回到回廊那处时没见到林霜,她可吓死了,池子里张望了好几遍,生怕林霜不小心掉进去。
“等了,你一直不来,我就自己回来咯。”林霜好笑地看着她气哼哼的样子。
元芳瘪嘴,“厨房里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奴婢,奴婢只得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那还不快端过来,让夫人我尝尝你的手艺。”林霜假怒。
元芳被逗笑,将杯盏递上去。
侯府热闹一日,等到人声散尽时,已是暮色四合。
林霜送姜氏出府,而后转身吩咐关上大门。
“老夫人休息了吗?”她问周管家。
“早歇下了,今日老夫人累着了。”周管家拖着跛足跟在她身后。
林霜点头,“好,你去把庄姨娘请到暮雪斋,就说我有事要与她详谈。”
周管家脚步微顿,很快应下。
待庄姨娘一脸不耐烦地跨过院门的时候,发觉里头静悄悄地,下人们似早被屏退。
她心口不由跳了挑,“夫人这么晚了叫我来做什么?”
林霜冷眼看着她,朝元芳使了个眼色,很快院外有人拖着什么进了来,跟着院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待庄姨娘看清来人,脸色当即大变,指着林霜大斥,“夫人,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是藩王侧妃,您怎么能……怎么敢这么对待她?!”
她骇得拿帕子捂住胸口,眼睛几乎瞪成铜铃。
只见院中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押着妆点华贵的貌美妇人跪在地上,那妇人口中还塞了一嘴的破布。
林霜冷哼,“你确定她就是你说的颍川王侧妃?”
“不然呢?”庄姨娘不可置信,奔过去拉扯开王武和南昭,“夫人,您就算是看我不顺眼,对我有意见,对付我就成了。这可以是贵夫人,这可怎么得了!”
“若是让颍川王知道,咱们应家就完了!我们都得被你害死!”
她将美妇人口中的破布扯出,妇人立马泪眼婆娑往庄姨娘怀里躲,“庄姐姐,救我……”
庄姨娘想扶她起来,奈何人被捆绑地严实,她只得瞪向王武南昭,“你们两个死的啊!还不快来帮忙解开!”
这两个人哪里听她嚷嚷,连眼风都不带给她的。
庄姨娘扭头对林霜,“夫人!”
她这一声怒气交加,很明显已经急到不行。
林霜不以为意,掀开茶盏略略抿入一口,放下后,才看着美妇人道:“你说你是颍川王的侧妃,那我问你王爷年岁几何,生得什么面相?”
妇人眼中流光一闪,啜泣着道:“王爷今年四十有五,浓眉俊眼,身形魁梧,眉上一点黑海,自是英雄气概模样。”
“那我再问你,王爷是什么时候去的藩地?现而今几儿几女?”
“承平三年去的,现如今膝下仅一女。”
嘿,果然是江洋巨骗,业务纯熟啊,打听的还挺周全。
若不是场合不对,林霜真想拍手夸她敬业。
妇人见林霜不作声,以为她怕了,扭动着喊道:“还不速速把我松开!”
庄姨娘连声附和:”夫人,问都问过了,还有什么好疑惑的?赶紧放了她赔礼告歉才是。”
林霜充耳不闻,站起身走到那妇人面前,“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当年北境之战,颍川王曾为救陛下伤过一只手,当时陛下遍请天下名医还保住,这手伤是在左还是在右?”
妇人明显愣了瞬,眼睛飞快晃动。
“是哪只呢?”林霜紧紧盯着她。
庄姨娘皱着眉头,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左。”妇人看着林霜忐忑开口,见她神色玩味,又飞快改口,“右,是右!”
林霜笑出声,转身坐到几榻上,缓缓道:”北境之战是在承平元年,颍川王根本没有随军前去!也根本不存在手伤!”
妇人脸色大变。
“而你,更不是颍川王的什么侧妃!一个靠坑蒙拐骗过活的人,动主意竟然敢动到侯府头上,你的胆量着实不小啊~”
庄姨娘瞬间怔住,连退两步,摇着头不敢相信,“你……你是骗子?”
接着又看向林霜,“怎么可能,她……她明明是贵夫人,身边所用、来往所赠都是贵重之物,还有她的住处,那些婆妇,她的婶娘……”
“那都是买的,略略花点银子就能装点得当的门面而已。”林霜哂笑。
美妇人唇角发颤,“不,不是的,我确实是……”
“还嘴硬?”林霜不慌不忙地往后靠,“是要我把你的同伙一起带进来才招认?”
妇人双眸暴睁,抖着嗓子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同伙我都抓到了。随扈你左右的那个白皮护卫,实则是你兄长,也是个打手。”林霜慢悠悠道:“身手不错,可惜不及我的护卫。”
她看向王武和南昭。
王武不自觉挺了挺胸膛,南昭还是那副样子。
妇人像被暴风摧折的枯枝一样,一下子垮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