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话!”林霜一个没忍住,狠拍了下石桌。
应珣浑身一震,也知自己方才口无遮拦了,便什么也没有再说。
“你当人家国公府小姐,是你想娶就能娶的?!”林霜拧眉,“你告诉我,你拿什么娶?!”
“比家世我们侯府比不上国公府,比才名你功名无望,比德行你曾经怎么混迹上京城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说,你要怎么娶?人家凭什么把姑娘嫁给你?!”
应景被说得又气又恨,一双眼憋得通红,“但……但我对她是真心的!”
“真心?人家国公府的嫡女缺真心吗?还是你觉得你的真心能为她更添一层荣耀?”林霜嗤笑,“人家什么都不缺,缺的是能让她锦上添花的人,而不是让她沦为上京城笑柄的人。”
元芳站在旁侧,听林霜这样说,头也不敢抬。
太狠了,这话简直是往二公子心窝里子里戳啊。
应景只觉得血从脚底涌上头,整个人燥得快点着了火似的,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我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堪?”
“你在我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林霜迅速接口,接着缓缓道:“可问题是在人家眼里呢?”
应景一窒,一时竟无法反驳。
“别再空口无凭说真心,要是真喜欢就拿出点诚意来。”许久,林霜抬手搭上石桌,缓缓说了一句。
应景微微抬头,没理解她的意思。
林霜看着他道:“你喜欢我不反对,但你要提高自己被喜欢的价值,这样别人府上才会拿你当回事,人家姑娘才可能会同样中意你。”
“咱们考不了功名做不了文官,还可以谋其他路,比如做武官,或者……也可以搞银子,等你手握天下大半财富时,就是权贵也不敢怠慢你,这个时候你再去说喜欢人家,底气才足。”
“不要什么都不做,张口就要人家姑娘跟你,这样便是我舍下脸面,在人家府上也开不了口。”
应景慢慢低头,脑子里有些嗡嗡。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林霜瞧他默不作声的样子,语气终于恢复温和。
应景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起来吧,记住,若是真喜欢,现在就不要去打搅人家,先把自己何去何从弄清楚再说。”林霜又提醒了一句。
这小子若真能改了性子,即使不被梁柔所喜欢,但至少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领,就能改变书中命运。
“知道了。”应景说着,低着头转身便要出去。
林霜咳了一声,“教坊司若是不想去就算了,我另派其他人。”
应景顿了瞬,也没有说好还是不好,跟着又抬步走了。
等他走远,元芳走过去,小心地收起桌子上的铜剪,“夫人,方才二公子都快被您说哭了……”
林霜不以为意,“少年人,得禁得住实话。”
这就哭了,这才早着了,待像书里那样最后惹恼了男主,再被他哐哐一顿报复就来不及了。
元芳:“……”
您是夫人,您说得都对。
虽然应景这日并没有明确表示到底去不去,但林霜笃定他最终还是会去的。
果然,没出两日,上京城便传出一桩事来。
说是宫里丽妃娘娘的亲弟弟卫绍在教坊司里头寻欢作乐,结果脸被人刺伤了,伤口不算重,但伤在面部,到底不好看。
起因是他中意的姑娘和宋星鸾起了争执,卫绍自然要护他这位相好的,宋星鸾并不认识这位的来头,慌乱间竟然拔钗子伤了对方,卫绍自然也不会让她好多,当即命人断了她的腿。
便是如此,丽妃娘娘仍旧气恨难消,跑到圣上面前哭诉,定要治那教坊司一干人等罪过,尤其是宋星鸾,说要她的命来赔。
圣上被哭得心烦意乱,方要下旨,又听闻这宋星鸾竟然服药自杀了。
罪魁祸首都死了,一桩本就乌七八糟的乱事,到这里也就草草收场了。
然而,三日后,入夜时分,京郊的一座雅苑却缓缓驶入一辆马车。
“侯夫人,咱家只是一个奴才,您这个时候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装饰典雅的院子里,一位面皮白皙、细长眼皮的男子坐在堂上懒懒说道,茶盏里碧螺春的香气丝丝缕缕萦绕其间。
林霜抬眸浅笑,“此番前来是听闻常公公擅断玉石,对这一块颇有研究,近来我得了一块寿山石,特地请您来做个鉴定,看看品相如何,不知公公可方便?”
这话一出,常春呷茶的动作顿了瞬,自是察觉到林霜话语中的意思。
便是长平侯府再没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会没有鉴石验宝的能耐人。
这会儿在他面前提起,倒像是意有所指,比如那件丢失的独山玉玉佛。
他眉眼微低,忽然笑了笑,声音尖细,“侯夫人既然如此看得起奴才,那奴才看一看也无妨。”
他一口一个奴才,但神态却全没有半分卑微的样子。
应珣和应景两人面上都有几分不虞,尤其是应景,听了直想冷哼。
林霜淡扫他们一眼,应景抿了抿唇,随即作罢。
“那就请常公公费心了。”说着,她轻轻叩了叩桌面,很快便见外头元芳推着个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
常公公打眼看去,惊地一下站起身,“这,这怎么会……”
“公公,这是我近来新得的奴婢叫如意。”林霜看向女子,吩咐道:“来,凑近些,让常公公好好看看。”
元芳往前推了推,那女子也不知怎的,双眼含泪看向常春,似委屈似怨愤。
常春倒是先反应过来,看向林霜,“侯夫人,您这意思是……”
“公公觉得这寿山石如何?”林霜淡笑,并没搭腔。
“……甚好,甚好。”常春应道,眼却一错不错地看着轮椅上的女子。
“既如此,听闻不久后就是公公的寿辰,这尊寿山石就送于公公做贺礼了。”林霜唇角微勾。
常春眉头紧了紧,刚要开口,又听她道:“如意,你便留在此侍奉山石,切不能出了差池。”
女子瞥了眼常春,低低“嗯”了声,声音还带着啜泣。
常春沉吟片刻,好像在犹豫纠结。
那女子的啜泣声更甚,终于,常春低低叹了声,转向林霜,“多谢侯夫人,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霜挑了挑眉,对于他此番举动倒没有半分意外。
男人嘛,初恋总是心口的朱砂痣,近在眼前,难有不心痒痒的。
见常春一双眼灼灼盯着那女子,林霜暗哼了声,打断他,“常公公,有件事我还想请您提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