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琴不得法，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只一眼，又迅速瞪大眼睛，“表哥！”
只见南昭拖过来的竟然是个男人，鼻青脸肿、浑身血污，正扭着头看向绘琴，“表妹，救……救我。”
绘琴扭头怒视林霜，“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表哥？”
说着，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往下掉。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林霜玩着指尖。
“你撒谎！”绘琴哭叫，又看回被抛在地上的人，挪着膝盖往那边蹭。
林霜放下手，声音转冷，“我说了，我还什么都没做。你表哥烂赌成性，欠了如意赌坊一屁股债才被打成这样。”
绘琴不可置信。
林霜勾唇，“不过，接下来你若不说实话，那……我可就要对他动手了，反正他还押着一条腿在如意赌坊了。”
“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恶毒！”绘琴几乎目眦欲裂。
“你这话说的，你表哥自己有手有脚，自己要去赌，谁还能拦着他吗？”元芳哼了哼。
“行了，我没那么时间和你在这儿废话，你说，还是不说？”林霜冷冷看向绘琴。
绘琴神思混乱，瞳孔不停地颤动，她脚边是男人痛苦压抑的呻吟声和求救声。
林霜见她犹疑不定，又朝南昭使了个眼色，南昭会意，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胸腹，男人立马弓起身子哀嚎出来。
“表哥！”绘琴骇得大喊出声。
“说。”南昭目光冷酷看着绘琴，脚下仍旧在用力。
“我说，我说！是栖云轩的秋茗，是她，她和我说的！”
林霜眉目微扬，倒是有些意外。
“你和她怎么会凑到一处？”元芳见林霜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她和我是同一日进府的，她比我大，认我做了妹妹，我是从她口中得知府里近日发生的事。”绘琴低着头，双眼通红。
元芳听罢，凑到林霜身侧，“夫人，这栖云轩是崔姨娘的住所，这件事该不会和崔姨娘有关吧？”
林霜睨了眼她，“是与不是，拷问一遍便知。”
说着，林霜站起身，看也未看绘琴便打算往外走。
就在这时，绘琴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夫人，从您把我捉回来，还没问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林霜顿住脚步，侧头看回她，“为了替你娘出气？”
绘琴缓缓抬头，直视林霜，“您知道？”
林霜哂笑一声，“从我知道篡改我意思的人是你时，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为何，你想让应景成为上京城的笑柄，想让侯府在上京城丢脸，甚至想要粱国公府与侯府不对付。而除了常妈妈，我想我们长平侯府于你并无任何恩怨了。”
“对！您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待我娘？！她在府里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老了您竟然把她发卖到妓院做活，还让老鸨子欺辱她！她被折磨死了你知道吗！她死了！我再也没有娘了！”绘琴崩溃着哭出来，一双眼裹着浓烈的恨意看向林霜，“都怪你，都怪你！”
林霜收起面上表情，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常妈妈犯的事就是打杀了她也不为过，她的死怨不了别人，更扯不到我身上，要怨只能怨她自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了越矩的事。”
绘琴还在哭。
林霜顿了顿，接着道：“至于你，与其白费心思报复我，不如擦亮眼睛看看你周边的人。”
绘琴愣住，迷惑地看向林霜。
林霜勾唇看了眼她身侧的男子，道：“他赌疯了，把你卖了你知道吗？就在今日，十两银子，卖给醉香楼——为妓。”
绘琴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整个人几乎被定住，“不，不可能，表哥不会的……”
“可怜你还在小船上卖香螺，替他攒开木匠铺子的银子……”
“不，他不会的，他怎么会……”绘琴泪如雨下，再也受不住般扑倒在地。
“信与不信，你回去便知。”林霜丢下一句，便让南昭将人松绑。
待出了刑室，外头是截然不同的景致。
“夫人，那男人可真不是个东西，这才把人赎回去多久，竟然转手就卖了。”元芳唾骂。
林霜侧头看她，“你心疼绘琴？”
元芳一怔，“不，不是，我就是……”
“世间万事，皆有因果，常妈妈在侯府作恶时，这个女儿跟在后面享福，现如今她落到这个地步，焉知不是报应。”林霜扭过头，面无表情地朝前走。
元芳忙点头，“夫人说的是。”
栖云轩落在侯府另一边较为僻静的角落，整个院子小巧，称不上精致，但也算清雅。
林霜靠近院墙的时候，就听得里面有人在说话。
“莲心，你看，花骨朵出来了。”
说话的人声音轻柔，就算没看到人，让人听着也定然猜测是个温雅如玉的女子。
林霜眉目微动，示意元芳直接推开门。
果然，门一开，就见院子一侧的花圃边站着两个人。
十月天气尚余着些暑热，其中一人的肩上却已经披上水绿的披风，手里握着一只铜壶正在朝几盆菊花浇水，旁侧丫鬟面目带笑探头看着。
听到动静，两人俱惊讶地回过头看去。
见是林霜，丫鬟头一个反应过来，慌忙福身行礼，“夫人安好。”
戴披风的女子也回身，想要行礼，手里却拿着铜壶，一时间僵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霜掀开裙摆，抬步走进去，动作间抬眼望了圈里头的环境。
院子格局不大，院墙外头的榆树高大茂密，许是下人没用心修建，树枝盖过墙头伸进来遮住大半的阳光，但里头的花花草草仍旧不少，想来是这位姨娘常日里闷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打发时间。
崔姨娘手足无措地僵立着，直到莲心接过她手中的铜壶，才慌忙行了一礼。
林霜走到院中的石椅子上坐下，“许多日子没来看过你，身体怎么样了？”
“托夫人记挂，一切还好。”崔姨娘双手规矩地搭在身前，柔笑着回道。
她生得娇柔，尤其是一双眼，似两潭秋水一样透澈，只是身子纤弱，瞧起来弱不经风的样子。
林霜点了点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