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崔姨娘还是数月以来,她头一回看到,从前只知她身体不好离不了药,动辄还要卧床,老夫人和侯爷早已免去她日常行礼问安,只叫她好生休养着。
据元芳说,她也从不来事,几乎没在府里冒过头。
这样的人,院子里的下人竟会联合绘琴做出损害侯府的事,着实叫人意外。
崔姨娘被看得有些心惊,握了握手心,朝旁侧丫鬟道;“莲心,快去沏茶。”
林霜抬手制止,“不必了。崔姨娘,把秋茗叫过来。”
崔姨娘烟眉微蹙,“不知夫人唤她……”
见林霜定定看着自己,崔姨娘忙住口,侧头朝莲心吩咐了声。
没一会儿,莲心便带着一位十七八岁的丫鬟从屋子里走出来。
那丫鬟一见到林霜,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
“把她拉走。”林霜冷眼看向她,吩咐道。
王武立马上前扣住秋茗的手腕,将她往外拖。
崔姨娘面目发白,急声问道:“夫人,不知秋茗她,她犯什么事了?”
“你不知?”林霜反问。
崔姨娘面露茫然,摇头道:“妾近日从未出过院子,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霜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快速转身朝外走去,未再与她说一言一语。
一阵风似的,方才冲进院子里的人都走了。
“姨娘,不会出什么事吧?”莲心心中还有惊骇,她从未见过夫人如此凌厉的样子,和往日里全然不同。
崔姨娘摇了摇头,看着洞开的院门,也不知是说没事还是其他。
还是刑室。
秋茗被轰倒在地。
“上刑。”林霜言简意赅吩咐道。
秋茗浑身一震,眼眶迅速泛红,“夫,夫人,不知奴,奴婢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绘琴可是都招了,你还想狡辩?”元芳朝她冷哼。
秋茗双眸暴睁,吓得眼泪迅速往下掉,跪着往林霜脚下爬,“夫人,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一时心软,才答应绘琴帮她留意府里的情况,奴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知道的话你这么害怕?”林霜冷笑,“你分明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知道她捣乱了我的计划,让侯府落入上京城的笑柄才畏惧至此。”
秋茗疯狂摇着头,“奴,奴婢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
“行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是不是崔姨娘指使你的?”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情。”秋茗还在一个劲地摇头。
“给她上拶刑。”林霜懒得听她废话,朝王武吩咐。
“夫人!”秋茗惊恐叫出声。
“什么时候全盘招认,什么时候停。”林霜坐在椅子上,手指轻点扶手。
“夫人,不要……”秋茗看着缓缓走向她的王武,害怕的直往后退。
王武虽然嘴毒,却从未对女孩子使过武力,瞧对方哭得涕泪横流,这会儿手里拿着拶具,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还怜香惜玉上了,林霜心里暗唾了口。
正要开口训他,就见南昭一把拿过王武手中的东西,动作利落地套上秋茗的手指,跟着用力一扯。
下一瞬,刑室内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
王武看南昭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他这个弟弟变了好多。
“说,是不是崔姨娘指使你的?”痛叫还在继续,林霜皱了皱眉头,问。
秋茗嘴唇大张,冷汗直流,两只略显粗糙的手指节迅速红肿起来,可想而知痛得有多厉害。
“不……是。给……给绘琴……传消息的事,奴婢……承认,但奴……奴婢真的不知道……绘琴做了什么。”
“继续。”林霜声音冷酷。
话音方落,刑室内又是一阵巨大的痛苦回音响荡其间。
“是不是?”
“……不是。”
“再继续。”
“……”
直到最后,秋茗整个人晕厥过去,又被冷水扑醒。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不是崔姨娘指使你的?”林霜双手搭在膝上,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在隐隐颤抖。
若是刚穿来,“屈打成招”这种事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但经历了曹郡之事,她发现自己的心冷硬了许多。
秋茗的十指已经肿烂不堪,这连心的痛让她整个人的面色迅速灰败下去。
听了林霜的话,竟是意识恍惚了片刻,才缓缓摇头道:“奴婢承认传府里消息给绘琴,但奴婢只是同情她失去娘亲,这件事和崔姨娘无关,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晓的。”
林霜松开交握的手,往后靠了靠。
元芳凑到她耳边,“夫人,都这样了,恐怕真的和崔姨娘无关了。”
林霜没有应,正此时,外面忽然有护卫禀告说崔姨娘过来了,要不要放人进来。
林霜眉头一挑,眼中露出些许玩味之色,“让她进来。”
护卫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很快,崔姨娘便扶着莲心的手进来了,她身上水绿的披风在这昏暗的刑室里头显得格外清新亮眼。
崔姨娘一见到秋茗的样子,骇得捂住唇惊呼出声,“秋茗……”
又看向林霜,“夫人,这丫头到底是犯什么事了?”
林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崔姨娘,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夫人,您在说什么,妾听不懂。”崔姨娘烟眉微拢,语气里尽是不知所措。
“秋茗都招了,你还不承认?”林霜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声道。
崔姨娘眸露诧异,竟不见丝毫慌乱,“招?这丫头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