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景双手紧攥成拳头,眼睛僵硬地看向外面,“我,我是。”
“跟我们走吧。”带头的人双目紧锁在他身上,朝外抬了抬下巴。
没待应景反应,老夫人冲到石阶上斥问,“你们要做什么?我孙儿犯了什么罪要这么大阵仗押他走?”
带头的人抱手冷笑一声,“你们长平侯府做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做过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今日不说清楚,谁也别想把我孙儿带走!”老夫人护在应景身前,怒目看向底下人。
她虽然常日里口中处处嫌弃应景,可到底是自己亲孙子,关键时候,还是老鹰护小鸡一样挺身向前。
林霜略感意外地瞥过一眼,而后不动声色地转回来。
那带头的显然得知了什么消息,目光轻蔑而冷酷地看向他们,“我只奉命捉拿,其他的您有能耐可以去问天家。”
老夫人的心直往下坠,护在前的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杨妈妈在一旁抖着手扶住她。
场面僵持,林霜略一沉思,几步走上前,朝外笑道:“不知各位是要将我家小子押至何处?”
“大理寺。”许是见她态度和善,带头的人面色也缓和了些。
“这样啊,那可否容我们与他话别一两句。”林霜眼睫轻垂,仍旧含笑。
说话间,朝朝元芳使了个眼色,元芳颤抖着走到带头人身前,朝他递了一袋银子。
那人掂了掂手中份量,忽然就展开一个算得上和煦的笑,“夫人得快点,我们还赶着交差。”
林霜点头,转身看着应景。
应景手脚冰凉,脸色也白,但好在眼中没有露怯。
“别怕。进去后他们问什么都实话实说,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知道吗?”林霜沉声叮嘱。
应景讷讷点头,喉咙处不停滚动。
林霜瞧着,眸中泄出几丝心疼,转瞬又敛下,朝他坚定道:“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相信我。”
应景定定看着她,心里竟慢慢安静了下来。
“去吧。”林霜朝外示意。
应景咽了咽口水,跟着便抬步往外走,老夫人还不忍心,几步上去双手死死拽拽应景的胳膊。
外面的官差开始催促。
“把老夫人扶下去。”林霜冷声吩咐杨妈妈。
杨妈妈赶紧上去拉开老夫人的手,劝她。
应景终于还是被带走了。
“怎么办?这下可怎么办?……”老夫人几乎瘫倒,口里一个劲地念叨着。
应珣帮着杨妈妈把她搀扶到几榻上坐下,也是满心的焦急。
林霜还站在原地,她刚听完南昭禀告的侯府外面的情况。
整座宅子像被包饺子一样围住,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个情况,极大可能是陛下当真信了晋王“谋反”的事,连带着揪出单衣的绸缎料子出自长平侯府,自然而然地把侯府归为晋王谋反的同党。
耳边是老夫人哭天喊地地叫嚷,她眉头微皱,心下有几分不耐。
正看过去,这时院外又急急奔进来一人,一来就扑到老夫人身上,“祖母,怎么回事?!我听说咱们家被官差围住了!咱们会不会死啊,我不想死!”
老夫人听着应如是言语,本就惶然的心,这会儿更沉了。
“五妹妹,祖母已经很忧心了,你先起来,不要再说这些了。”应珣头疼,伸手便要拉应如是起来。
应如是哪里肯起,哭得越发大声,“二哥都被带走了,是不是他被怂恿着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连累到咱们府上?!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老夫人这时忽然推开她,抬眼看向林霜,声音冰冷道:“是你,是你害了我景哥儿,若不是你让他管绸缎铺子,他又怎么会想着表现,要给晋王府送什么绸缎,怎么会牵连到这种事情上,咱们侯府又怎么会有灭顶之灾?!”
“祖母!”应珣低声喊她,“这种事怎么能是母亲的问题,让应景去学做生意,本来就是为他着想,谁都无法未卜先知,谁能料到会发生现在的事。”
林霜面无表情地看回老夫人,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看了一瞬,挪开视线,冷冷射向正扶着杨妈妈的手缓缓站起身的应如是。
应如是眼帘低垂,不知为何,这会儿哭声倒小了许多。
林霜扯了下唇,跟着走至她身前,应如是浑身僵硬,但想到老夫人还在跟前,大着胆子抬眼想要与她对视。
哪知下一秒。
啪——
的一声,林霜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应如是被打得跌倒,整个人懵了一样捂住脸定在当场,眼眶通红地看着林霜。
老夫人也双目圆瞪,难以相信林霜竟然当着她的面打人。
林霜放下手,朝门外南昭吩咐道:“把她捆回去,堵上她的嘴。”
“你,你在做什么?!”老夫人终于挤出声音。
林霜转向她,“老夫人,我记得同您说过,如姐儿有病就安静养病,没事不要出来。”
“她不听话,当然得打。”她说着,眼中戾气一划而过。
老夫人怔在当场,直到应如是被拖走,才回过神。
林霜也没管她,直接朝杨妈妈吩咐道:“把老夫人扶回院子里休息。”
“休息?侯府都这样了,我哪儿还有心思休息。”老夫人回斥。
“随您。不过,您在这儿待着又能做什么。”林霜抱手,声音里有几分微不可查的不屑。
事实上,她确实嫌弃老夫人,嫌她在这儿太过聒噪。
应珣赶紧上前,扶着老夫人往外走,“祖母,母亲说的也没错,事已至此,您在这儿着急也于事无补。有孙儿在此就行,一有消息就差人禀告您。”
老夫人被推着向前,最后好劝歹劝终于回去了。
正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下人们个个人心惶惶,但见林霜面色镇定,也就强自定下心,按部就班地做事了。
“现在你有什么想法?”老夫人一走,林霜便坐在几榻上。
应珣站在堂内,沉吟一瞬走到她跟前,“咱们现在这样被困着,实在是太过被动了。外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得想法子探听消息才行。”
可不是,他们现在就像是被丢进深不见底的黑洞,还被蒙住眼睛,塞住耳朵,这种未知的恐惧足以吓倒任何一个胆量十足的人。
林霜心想何止是被动,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妥妥的待宰的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