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撇清关系。景哥儿送的绸缎绝对没有问题，有人想一箭双雕，咱们怎么能让他得逞。”林霜目光幽深，定定看着虚空中某一处。
“可找证据谈何容易，东西是在晋王府里面换的，若晋王咬定了和他无关，是有人想要陷害，把事情直接推到他府内下人手上，推到应景手上，那咱们真是百口莫辩了。”应珣揉着眉心，只觉太阳穴那处突突地疼。
林霜听罢，略带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应珣觉察到，问她，“您怎么这么看我？”
林霜笑了笑，“没什么，觉得你长进了不少。”
自然是长进了不少，已经能够设想自己曾经信赖的“好友”可能会对自己家下手了。
他与晋王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这对自己来说，对整个侯府来说，当然是越来越好。
应珣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接着道：“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还是得要常公公帮忙了。”
“没用。”林霜直接否认，“先不要说这种事情常春愿不愿意冒险，就是他说了，凭他几句话又怎么可能断了陛下的怀疑。”
“那怎么办？找静贵妃？”
静贵妃是晋王生母，静王出事，她应该是最着急的。
若是她能查出真相，那顺带着也能救长平侯府于水火之中。
林霜呵笑一声，想收回方才夸他的话。
“晋王都被囚了，你觉得静贵妃的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应珣叹了声，“也是。”
他现在面色还算淡定，其实心里已经失了主张。
“深呼吸，放轻松。”林霜安抚他，“别急，越急，心越乱，越无法自救。”
应珣听了她的话，大大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又问，“您说要怎么办？”
他觉得现在这个家里，若有一人还算镇定，那就只有他面前这个人了。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晚膳的时候，我和景哥儿提过的事吗？”林霜缓缓道。
应珣回想了一阵，忽然眼睛大亮。
那阵子，应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超过金缕楼。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他们见着都提过主意，林霜也提了一个。
应珣道：“我记得您当时说到金缕楼想搞标新立异，咱们绸缎铺子也行，可以搞什么……品牌，在每张布上印上什么……”
他对这些名词并不是很了解，可以说从未听过，因此，现在复述起来，有些为难。
“标记。”林霜接口。
“对，就是这个。”应珣点头，“您的意思是咱们织造坊做出的东西上面有特定的标记？”
“那日只是随口一说，尚且不能确定景哥儿有没有这么做。”林霜抬指点了点桌子，发生清脆的响声。
“咱们得先确定，得先去找应景问清楚。”应珣心中大喜，只觉到现在才喘了口真正的气。
一瞬又拧眉，“只是怎么找呢？我们动不了。”
这确实是目前最大的难题，不过林霜并不在意，“你忘了，咱们府上还有一个人，他不姓应，不属于侯府，他是可以出去的。”
应珣动作一顿，很快想到什么，扬唇笑道：“我知道了。”
他的教书先生，前状元郎江浸月还在府上，他在上京城声名显赫，陛下眼里又是自由散漫、不受拘束的性子，他自然没什么嫌疑，想出府也不成问题。
这日傍晚，天色渐昏的时候，江浸月领着小侍菩提果然旁若无人地出了长平侯府。
当日夜里，又悄无声息地进了大理寺的牢狱。
侯府，正厅。
“江先生说应景确实和吴郡织造坊那边说过这事，但他也不能确定那边有没有按他说办，至于送到晋王府的，这小子也没有仔细查验过。”应珣说着，语气有些烦躁，对应景做事马虎生出的烦躁。
林霜接过信纸，指尖不自在的捻了捻。
纸上沾了油，是裹在詹记糕点里，借口送进来给老夫人用的。
“他还说在侯府外面碰到顾将军了，去吴郡织造坊那边弄清楚的事就交给顾将军去做了。”提到这个，应珣心下又有些不悦。
本来这件事就重大且隐蔽，江浸月竟然二话不说就告诉旁人。
对他本就稀薄的敬意，又淡了几分，可以说要生出厌恶了。
林霜倒没有过多在意，“江先生本就性子不羁，他能替我们去一趟大理寺，已经算难得了。至于顾阅川……没事，现在这个时候，多的是人巴不得与咱们府上撇清关系，他在侯府外面，说明他至少是有心想帮咱们的。”
应珣抿了抿唇，“但愿如此。”
一日一夜，从来备受恩宠的晋王被囚，长平侯府二公子入狱，长平侯府被围。
整个上京城风声鹤唳，人人都道晋王完了，长平侯府也完了。
暮雪斋。
林霜刚回来坐下，元芳赶紧让小丫鬟把甜汤端进来。
“夫人，这两日您都没吃多少东西，用点儿吧。”元芳接过丫鬟手中的汤碗，用勺子搅弄散热，送到林霜跟前。
林霜面上平静无波，她也必须如此，因为整个侯府包括应珣都慌了手脚，她若也这样，那他们就真的只能慌作一团，坐以待毙了。
她接过汤碗，舀着一勺放到唇边，刚张开口却忽然定住。
元芳见状，诧异问道：“怎么了夫人。”
“这汤是小厨房做的？”林霜问。
“是大厨房，大公子吩咐的。阿胶炖燕窝，给您补身子的。”元芳如实答道。
见林霜神色不对，元芳眼睛睁大，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还大着了。
这甜汤里分明掺杂了东西，味道细微，不留意几乎闻不到，但林霜是学医的，对有些毒物多少有了解。
她将汤碗重重放下，“除了我这院子，别的院子送了吗？”
元芳一听便晓得事情大了，忙答：“还有老夫人院里，杨妈妈也盛了些。”
“快，叫人去拦住。”林霜说着，人也站起身，就要往外去。
元芳连“欸”了几声，急急奔到外面叫丫鬟往老夫人院子赶。
然而，等她们一只脚踏进院子，里头下人已经奔窜哭叫起来。
元芳赶紧上前抓住一个丫鬟，“怎么了？你们叫什么？”
小丫鬟满面惊慌，看到林霜，一下子便跪了下去，“夫，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夫人她，她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