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穗儿听罢,竟然脑袋埋得更低,瞧起来很有几分羞愧难当的样子。
应珣虚咳了声,他问向穗儿,“二公子所言是否属实?五小姐把药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明言这就是雷公藤?”
穗儿咬着唇,尽管她低着头,看不到周边任何人,但还是能感受到那抹淡而冷的目光打在身上,就像是无形的枷锁一样困牢住她。
“说!”应珣厉呵。
穗儿咬紧唇,忽然扑通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回道:“是,奴婢确实曾在二公子院里见过雷公藤,也认得,五小姐她,她的确没有明说拿给奴婢的就是雷公藤。”
林霜冷笑,声音淡漠道:“这么说,这其中明知有毒、知毒而用的人就是你了?”
“……是。”
林霜看着她,神色难辨,复而转向应柏,“你说你是故意换了如姐儿要拿的,这就是说你有意想要借她的手来害我。那现在你又来承认是为了什么?”
应柏面色自始至终的平静,“……我只是没想到穗儿会这么轻易就被发现。”
“你的意思穗儿若没发现,那么就找不上五妹妹,因为她被发现了,牵扯到五妹妹,所以你才来认罪,是吗?”应珣难掩震怒地看向他。
“是。”应柏回得肯定。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害死了祖母,从小到大,她待你可不薄。还有她,”应珣指向林霜,“她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用雷公藤致她于死地?”
应柏沉默了瞬,然后抬头道:“为了我母亲。”
“只是为了庄姨娘?因为她让庄姨娘去了庄子里?”应珣目光沉沉压到他身上。
“对。”应柏再次肯定。
应珣深吸一口气,显然对他所言感到难以置信。
林霜目光定定看着应柏,对方依旧云淡风轻,没有半点即将受罚的惊惶也没有半分愧疚或愤恨的表情。
最后,她开口:“把五小姐带去祠堂面壁思过,至于二公子和穗儿,谋害主母虽不成,但到底害了老夫人……先拉去刑牢,容后处置。”
“不行!”应如是忽然叫出声,“哥哥他身体不好,怎么能让他去刑牢?!没有,我没有做,我根本就没有做这种事,为什么要罚我,罚我哥哥!”
“带下去!”林霜对她的嘶喊不管不顾,冷着声音吩咐道。
很快,三个人就被各自带出院子,一直到出了院门,应如是还在叫嚷。
“真是想不到,二哥哥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应澄到现在还不能相信,常日里寡言少语的应柏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应珣垂着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林霜刚吩咐完南昭和王武,转过头见到这两兄妹的样子,心思一转,先朝应澄道:“你祖母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先回去,这儿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你。”
应澄撇了撇嘴,调转脑袋就往外走了。
还剩下应珣,林霜把他招到身边,“你不信柏哥儿的话?”
应珣沉吟一瞬,摇头道:“我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
的确,若说应如是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相信的,毕竟她本性就骄纵狠毒。
但是应柏,尽管两人同在一个府里,地位悬殊,但他却觉得这个弟弟是个心如明镜,把一起都看得很淡的人。
他或许在意庄姨娘和应如是,但若说为了她们,记恨上林霜并要下毒害她,怎么想都觉得怎么怪异。
“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林霜淡淡说出这一句。
应珣瞬间扭头,“您的意思是他在说谎?”
看到林霜肯定的眼神,他疑惑了,“那您还把他关到刑牢去?”
“总有人要被关,不是他就是他妹妹,既然他愿意代替,那就让他去就是了。”林霜理所当然道。
应珣拧着眉头,“您是故意的?”
林霜含着些深意的笑了,点了点头。
应珣眼神闪动了下,他问,“所以,这件事既不是五妹妹做的,也不是二弟做的,而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如姐儿见到穗儿第一眼,那种纳闷她为何会在此的表情做不了假。且就算是如姐儿所为,她要害的人是我,而我命王武抓住出入大厨房异常的穗儿之后,没有任何人向她透露老夫人中毒,她是怎么一进院子,就说要害的是我和老夫人?除非她本来要害的人就是我们俩。这和如姐儿的意图不相符不是吗?”林霜轻笑。
“那……二弟问的时候,她为什么又那样回答?”这个也是让应珣不解的地方。
林霜笑了笑,“我猜柏哥儿所言不虚,穗儿确实很喜欢他,到最后也不愿意顺从他的想法,帮着他完成保护妹妹的想法。而应柏,大约是真的以为自己妹妹做下下毒的事。”
是真的很喜欢吧,才会无法拒绝应柏,才会临了背叛背后之主。
应珣微怔,他倒是没料到这点,“那您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柏哥儿和她都关起来?”
“因为……我怕我还没来得及拷问穗儿,她就又会自杀。”林霜目光有些幽深,想到那日夜里当着她的面咬舌而死的香芩,还有之前那些干干脆脆自杀的人。
应珣看着她,一时竟无法言语。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林霜说怕,面前这个女人,竟然也有担心的时候,虽然只是担心对手死掉。
林霜很快回神,笑道:“我已经让王武给她捆得严严实实,杜绝她任何寻死的可能。你说背后那个人发现穗儿事情没办成,人却还活着,会不会亲自来杀了她了?”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今日若不是应柏过来,只怕指证完应如是,这个穗儿就会找机会寻死,正好死无对证。
想到这里,她心思又往下沉了沉。
这伙人背后的人到底是有怎么样残酷的手腕和控制能力?
训练出的人个个生死看淡,把自杀当成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