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吓得止不住心脏漏跳了一拍。
婆母？
天知道她在现代还没有始有终的谈过一场恋爱，现在就直接晋升为别人的婆婆，这速度，神舟十六也赶不上呀。
她抬手扶额，虚弱道：“你很高兴？”
“对啊，上回咱们府上办喜事还是大姑娘出嫁那会儿，这都多久了，好不容易——”元芳一开始浑然不觉，说着说着就像个被戳破了大洞的气球，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林霜从指缝里看她。
元芳一瘪嘴，半晌，小心翼翼磨蹭着挪到林霜跟前，“夫人，奴婢不该，不该提到那边。”
谁都知道，大姑娘成亲后，过得并不如想象中的舒坦。大姑爷对侯府心怀怨愤，大姑爷的母亲更是，深宅大院里头，折磨一个妇人的方式可太多了。
单就是不与她同房，怀不了孕就能给一个女人淹死在唾沫星子里。
再就是听说，大姑爷院子里的女人就没断过，大姑娘嫁过去没出三日，就抬进去个小妾，到现在为止，估计院子里已经能摆上两桌国粹了。
大姑娘又性子弱，三天两头跑回来哭……
因为这个事，大房夫人竟然莫名其妙怪罪到了林霜头上。
真不晓得是怎么想的！当初怕悔婚丢脸的是她们，要死要活要嫁的是她们，现在过得不如意来找茬的也是她们！
虽然林霜不曾说过什么，但她一个丫鬟看着都觉得着实过分。
“这有什么，提就提了，你夫人我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林霜放下手，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然而心底却极快地翻涌出一股戾气。
这回应珣被密告与晋王在登鹊楼密会，她事后打听过了，告密的人就是她亲亲大嫂。
真是阴沟里的老鼠，逮着机会就咬人。
分明同出一门，为了点私怨，就能做出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真是愚蠢至极！
暗吐了口气，林霜觉得身上开始回暖，四肢百骸都好似流窜着温热的血，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对了，大公子未来亲家那头还没派人来过吗？”她伸了个懒腰，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问道。
人只有在绝境之地，才能真正看清身边的人是友还是敌。
侯府被围期间，她很清楚的知道顾阅川来过，梁国公府也在陛下面前为侯府辩解过一二。
按理说，林家作为将来的亲家，为避嫌极有可能保持中立。
但林晚棠，这个看起来对应珣爱慕不舍的小姑娘，自从应家出事，好像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就连应珣入狱，也没有。
就连事情过去了，林家也没个表示，连象征性的慰问都没有。
这就不由让人心里生疑了。
“这……确实还没来过，许是……许是府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元芳不确定道。
林霜闻言，不由冷笑，讥诮道：“天大的事，主家来不了，打发个下人过来行个场面，总不费什么口舌吧。”
跟着拧眉，面色深沉，眸光注视着虚空中某一点，良久才道：“我看，这婚事恐怕有变。”
元芳一个激灵，心想不能吧，都互换庚帖了，林家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要不怎么古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这话才吐出不过三日，坏事就登门了。
灰蓝的苍穹下，数不尽的鸟雀扑棱着翅膀低低划过屋檐，长街上有人不经意抬头看到，忍不住皱眉唉声叹气道要下雨了，这作死的冷天。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长驱而过，那马鞭飞甩发出的“噼啪”声，惊得鸟雀四散飞窜开，直到马车过去许久，才重新聚集到一块儿。
长平侯府。
一阵哐当扣门声乍然响起，看门的小厮托下巴假寐的手差点吓到甩飞，忍着怨气跑过去拉开半边朱红大门，还没来得及斥问，下一息那张脸便像变戏法似的陪上笑，紧接着推开整扇门，引着外头一群人进了去。
一柱香的功夫，林霜不疾不徐地后院走进正厅。
莆一进去，便惊讶道：“哟，原来是亲家老爷和夫人，有些日子没见过您二位来，难道今日得空前来，真是让我府上蓬荜生辉了……”
这话听上去客套、敞亮，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知晓其中缘由，便知林霜这是变着法的在打林家的脸。
出事了不来，事后也不急着来，过了这么些日子了才来，真是倒胃口。
林夫人一听眸色顿变，往右侧瞥了眼她夫君，见他形容还算淡定，才定下神，脸上浮起一抹笑，等他夫君开口。
兵部尚书林檀是个气质冷硬、面容英朗的中年男子。
也不知是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林霜一介女流，双手搭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地坐在她对面，闻言唇角微挑，不紧不慢地道：“近日小女身体抱恙，不得闲。”
“哎呀，什么病？严重不？现在好了吗？怎么也不传个信给我们，好歹我也让珣哥儿去探望一下。”林霜拧眉作急切状，又忽然一哂，“我差点忘了，这段时日我们府上也不太平，想去也去不了。”
她可不信林晚棠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生病，多半是林檀随口扯的借口。
林檀面色难得一怔，没料到对方竟然会自揭伤疤，这几乎是在暗暗质问我们府上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林霜装看不见对方异样，吩咐丫鬟上茶，也不急着开口问他们这回过来为得什么事。
事实上，能出动林檀和林夫人两人双双登门，还能有什么事。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
林檀端起茶盏浅嘬，林夫人数次抬眼看向林霜，见她八风不动的样子，忍不住开始着急，朝他夫君清咳了一声。
林霜眼皮往上抬了抬，唇角弯出一抹几乎瞧不见的讥讽弧度。
“这次我们前来拜访，主要是为了小女和贵府大公子之间的婚事。”林檀接收到自家夫人的信号，吸了口气，沉声道。
林霜恍然大悟，笑道：“就说亲家怎么会突然过来，咱们两家果然是心有灵犀，都想着要尽快给两个孩子办喜事。”
“不是——”林夫人脸色骤僵，慌忙抬手。
“不是什么？咱们两家早定亲了。再不成亲，我们珣哥儿能等得，可您府上小姐的年岁……只怕等不得吧。”
林霜勾唇浅笑，悠悠截断她的话，“还是说，您府上想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