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这些天,还有一只隐蔽的手不时在心口挠一下,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应珣对此感到陌生。
回想方才林霜说的话,以及当时心口莫名的拉扯感,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人不喜。
他忽然嗤笑一声,走到博古架上取出那几张信笺,看也未看便将它们一股脑丢进香炉里,任其烧成灰烬。
“齐光。”他冲门外喊。
齐光飞快打开门进来。
“从今往后,林家送过来的信一概不许再送进来。另外,你亲自去和传信的人说,让她转告给她主子若还有下次,他不介意将这些信公之于众。”应珣冷冷吩咐。
齐光不自觉抬了下头,见应珣脸上面无表情,自有一股低气压的样子,又飞快低头,“是。”
心里忍不住嘀咕,公之于众?这林家小姐到底给他主子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让他反应这么大。
“四方馆的人都训练的怎么样?”应珣坐回椅子上。
自从林霜和他说过计划后,他们就开始着手派人过去训练四方馆的人,不是说侯府出不起能打的人,只是生面孔更容易隐蔽,这个隐蔽当然不是针对谢必安还有皇上,而是背后那位三番四次想要害侯府的人。
他对侯府算得上了若指掌,除夕那日更是要谨慎再谨慎。
“那些人都是有些身手的,就是没正经受过训练,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已经在加紧了,那日……应该来得及用。”齐光估摸着回。
“不是应该,是必须。”应珣目光沉沉,道,“如果有不听从命令的,直接剔除。”
“是!”
……
临近年关,长街上的店铺一路开到底,没有一家不想趁着这最后的节骨眼挣上一把。
应景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款步往街心一处占地颇广的药铺走去。
门帘子一挑,里面正有人往外急走,身上一股药渣子苦味,应景侧身避了避,待人过后,抬袖子在鼻子前挥了挥,然后大步跨进去。
“钱掌柜,忙着了?”他一眼瞅去,坐诊的大夫那块排得对都快挤到大门口了。
钱掌柜打眼看过来,见是应景,立马堆了笑颠颠跑过来,“二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快请坐,快请坐。”
说着抬手引应景往药铺靠墙边摆放的桌椅那块去,走近了殷勤地拉开椅子,应景顺势坐下。
“您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奴才想着腊月二十九那天亲自给将今年的账簿给您送到府上去了。”钱掌柜倒了一杯茶送到应景面前。
几家药铺的生意本来是周安周管事管着,这种年底账目上的事按惯例也是直接交给周管事。
但自从绸缎铺子出了事,其他铺子上的事周管事便有些高高挂起的意思,侯府里头也有意无意让二公子来张罗这些,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这是当家主母的意思,要周管事给二公子让位。
“替夫人出来办件事,顺道路过这儿。”应景端起茶湊到鼻尖,闻了闻,眉心一动,“什么茶?”
“这是周……下边人进货的时候从江南带回来的瓜片,您喜欢一会儿带点走?”钱掌柜站在一旁陪笑。
应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瞥了眼二楼问:“他今日也在?”
钱掌柜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问得谁,“在,周管事日日都来,就在上头。”
说完,就等着应景吩咐喊人。
哪知应景听了并无所动,而是转眼看向堂内排得长长的队,道:“今儿个把这些人看完就关门,明日起就不用再开了。”
“二公子,这,这怎么说?”钱掌柜吓得脸一白。
不用再开了是什么意思?关门大吉?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在这店里干了一二十年,要是店没了,他们一家子以后可怎么过活?!
应景挑眉斜眼向他,不耐道:“关门等过年啊,还能怎么说?病人哪有看得完的,翻过年初八再开门。”
钱掌柜暗呼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的虚汗,很快又疑惑问道:“二公子,今年怎么关得这么早?”
往年都是到大年三十的晌午才关门放休,今年足足早了五天,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关一日少挣一日的银子。
“当然是有喜事,提前庆祝了。”应景面色浮出笑意,有意无意地瞥向二楼微微挑开的窗户,角度问题,他看不清里头的状况,但他知道里面的人一定竖着耳朵在听。
“难不成是公子你要成亲了?”钱掌柜一脑门懵逼,他没听说过这二公子和谁家女儿定亲啊,不过这妨碍他摆出恭喜的架势。
应景翻了个白眼,“有点脑子没有?我大哥都还没成亲,怎么轮得到我?”
说起这个,他又想起了梁柔,虽然林霜警告过他没干成一番事业前不准去找她,可他到底没忍住,三五不时还会偷偷去看看。
不过人家姑娘瞧起来快乐的很,半点不像他为情所困的样子。
想到这个,还是有点伤心。
钱掌柜被怼得脖子一缩,心里委屈不是您说有喜事吗,就您,除了成亲生子,还能有什么喜事,总不会是榜上有名吧。
“我跟你说,除夕那日我——”应景脸色神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压低声音道:“算了,你甭管是什么喜事,总归小爷说有就是有,你且等着瞧,过不了几日就能见分晓。”
说完,不待钱掌柜反应,大袖一甩朝外走去。
“二公子,这茶……”钱掌柜追在后头喊。
应景没有回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茶不错,留着自己喝吧。”
钱掌柜“欸”“欸”应下。
送应景上了马车,钱掌柜挺直腰板转头又进了去,却与不知何时下了楼周安差点相撞。
那周安一张俊白的脸正含笑看着他,“老钱,你借我的银子该还了吧?”
钱掌柜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找了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美娇娘,比他小了快二十岁,成日里什么也不做光会花银子,钱掌柜好不容易续了这么一房美人,自然什么都由着她,甚至为他向周安支借了不少银子。
本来这周管事是极好说话的人,从来不提还银子的事,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钱掌柜心里不悦,但也只能敷衍道:“周管事,您知道的,这月钱还没发,我手里……不大宽裕,能不能……”
“可我最近也手头紧,怎么办呢?”周安面露苦恼,钱掌柜眉头微皱,已经开始不耐烦,刚想开口,又听周安道:“忘记和你说了,昨日在聚宝斋遇到嫂夫人,她看上了一套头面,奈何银子没带够,我见她实在喜欢,就借了她一百两银票。”
钱掌柜脸登时胀红,心里暗骂败家娘们,半晌终于讨好道:“周管事,我,我现在实在是……没有银子……”
周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你愿意,银子就当我孝敬嫂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