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我做什么?淮哥儿这般总不会是跟我学的吧。”林霜掀开眼皮,不咸不淡道。
应淮听了,脑袋微微下垂,叫人瞧不清他的情绪。
老夫人则唇角一僵,没有开口。
姜氏却明显等不及,“弟妹,淮哥儿是你侄儿,你——”
“若我没记错,江牧可是嫂嫂的女婿。”林霜说着,自己先笑了一声。
姜氏脸上火辣辣的。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林霜确实比她以为的要有本事的多,从应兰的婚事便能看出。
而现在,她连江牧养外室的事都知道,这足够说明她的消息有多广,换句话说,她的能耐有多大。
眼下江牧铁了心要纳妾,还是纳妓女,又和自己亲生儿子起了冲突,两件事并在一起,她着实无法应对。
但林霜又是这样的态度,叫她如何也拉不下脸求她帮忙。
姜氏看向老夫人,目光哀求。
从今日的状况看,林霜与老夫人之间定然起了龃龉,若换在平常,她乐得坐山观虎斗,最好老夫人能狠狠打林霜的脸。
但自家儿子女婿闹这一出,她不得不转而求老夫人,只要老夫人肯低头,林霜说不准肯帮他们一把。
老夫人下颌紧绷,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冷郁。
半晌,她终于握了握手中拐杖,朝林霜道:“不管如何,你也是长平侯府的当家主母,淮哥儿和兰姐儿都姓应,你帮他们也是帮侯府。”
“话是这么说,可这自家女婿要告自家儿子,说到底还是大房私事。我若插手,岂不是两头不讨好。”林霜哼笑。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你要如何才肯帮忙?”
“您这是在求我吗?”林霜转脸向她,似笑非笑。
老夫人眉头骤然一紧,脸上松弛的肌肉顿时弯出一道道深深褶皱。
见老夫人没有应,姜氏低低喊道:“婆母……”
终于,老夫人松开紧握的手,妥协般道:“你帮一把吧。”
林霜顿时笑开,双手搭上椅子扶手,“老夫人真见外,都是一家人,我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老夫人鼻息瞬沉,脖子那块瞧着都气粗了。
底下江牧好不容易扶着堂柱爬起来,听林霜这么一说,当即扭头看过去,“你,你要做什么?我……我现在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你说的是你江家用银子买来的大理寺评事吗?”林霜声音淡淡,眸光讥诮。
这一句,一下子就叫堂内所有人瞪大眼睛。
应景甚至当场“啧啧”出声。
“你,你胡说什么!”江牧脸面胀得跟猪肝一个色,立马跳起来反驳。
反应大的简直是欲盖弥彰。
“正七品,十万两。”林霜抬手轻轻敲向扶手,朝江牧挑眉一笑,“你江家可真舍得下血本。”
大冷的天,江牧却觉得浑身血液乱窜,燥热难当,喉咙不自觉地发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你,你有什么证据?我……我的官明明是我自己考中的,我是考中举人的……”
然而林霜完全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接着懒洋洋地道:“你父亲一个礼部侍郎月俸不过三百两,只怕日用和迎来送往的开销都不够,你江家阖族也不是什么富硕的家族,这十万两……从何而来?”
如果说方才血液还是沸腾的,那么现在江牧却浑身如坠寒窑。
他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愣是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见他如此,堂内其他人都忍不住心里快意。
姜氏头一个冷笑出声,“这么多银子,怕不是你父亲中饱私囊所得吧?”
“胡……胡说!”江牧梗着脖子反驳,但底气却不足。
他的官职确实是家里花银子买来的,至于这银子从何而来,他从未细想过,因为自小便养尊处优的长大,只觉得一切都是该的。
现在经林霜几句话一说,登时便心慌起来。
是啊,父亲只是一个礼部侍郎,俸禄并不算广,家里的产业却日渐丰厚,银子从哪里来的呢?
“你说我胡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江家的银子怎么来的?难不成你江家人还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林霜嗤笑。
她一笑,应澄头一个跟着笑出声,其余人也难免表情戏谑。
江牧完全慌了神,双手攥得骨节发白,大声冲道:“你,你你管我们家的银子怎么来的,反,反正我的官是我自己凭本事得的,他,他……”
他指向应淮,“他对我下手,我是一定要追究的!”
“那好哇,你要告大理寺,我刚好也有一件事想要向大理寺告发,不如我们一起?”林霜好整以暇。
江牧瞳孔瞬间扩张,浑身止不住地斗颤,“你,你你要告发什么?”
“你猜。”林霜神色玩味。
江牧感觉自己就像是荒原上的羚羊,被一只猎豹虎视眈眈地看着,似乎下一刻对方就要露出獠牙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他心乱如麻,仓皇间瞥见应兰,忽然灵光一闪,“应兰还是我江家的人,若……若你们做什么,她也会跟着遭殃的。”
应兰没想到这个时候江牧竟然拖自己出来当挡箭牌,心里又是一痛。
“你这女人,还不快和你婶婶说说!”江牧斥她。
应兰眼圈红透看向自己夫君,这个伤透自己的心,自己却还不知悔改要嫁的人,只觉心乱如麻。
江牧见她这般,终于想起什么似的软了语气又唤了几声。
应兰从未听他这样叫过自己,一瞬间眼泪几乎要往下掉,她缓缓转头看向林霜。
却见林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你可想清楚了,这个杂碎要告你亲哥哥,还要纳一个妓女为妾,你要替他说话?”
应兰长睫瞬间颤动起来,眼皮斜垂,竟不敢再看林霜。
姜氏这时也顾不得她怎么想的,毕竟儿子还是更重要的,冲过去拉住她的袖摆:“你婶婶说得过,你这会儿可千万不能犯傻!”
“那……那我怎么办?若夫……他出了什么事,江家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自处。”应兰抬头哭着向姜氏。
“对!若我出了什么事,她也别想好过!”江牧像找到底气似的,声音都强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