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怎么了?这,怎么会这样?”庄姨娘整张脸都白了,立马看向应柏,“你不是说派人跟着了吗?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妹妹这几日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安稳,应当是吓着了,丢了魂。”应柏皱眉猜测,除开第一眼看到他时,应如是眸光似乎有闪动,而后,整个人便跟座石像一般动也不动。
“如姐儿,如姐儿……”庄姨娘一把抱住应如是,哭得撕心裂肺。
应柏也扭过头,不忍心细看。
这场面任是谁来,恐怕都忍不住同情,一个妙龄少女,变得痴痴呆呆、不言不语,总是叫人唏嘘的。
庄姨娘哭了阵,忽然站起身,冲到林霜跟前,揪住她的衣襟猛烈摇晃,“都怪你,都怪你赶我如姐儿出府,她才会变成这样,你还我如姐儿,还我如姐儿!”
下人全部愣住,谁也没想到庄姨娘忽然会做出这般举动。
元芳反应最快,立马上前抱住庄姨娘的腰身往后拖,“庄姨娘,那可是夫人,你快住手……”
其余人也上前,三下五除二将庄姨娘拖开。
应柏腿脚疼痛,无力再动,只能冲庄姨娘摇头,“……娘,住手……”
林霜睡的正好被叫醒,本就头晕烦躁,被庄姨娘一顿掰扯,瞬间清醒过来。
她整了整衣襟,接过元芳送过来压惊的热茶,喝了两口,才看向瘫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庄姨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朝仍旧傻愣愣泥人一样跪在一旁的应如是。
“装傻?”她扯唇,下一秒杯子脱手而出,直直砸到应如是面前。
巨大的动静,让堂内顷刻间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庄姨娘睁着红肿充血的眼睛,被定住一般惊恐地看着林霜。
应柏的注意力却被那两个字吸引,侧头犹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应如是的身前全是瓷器碎片,有一些甚至蹦到她散落的裙摆上,只她人依旧纹丝不动。
“你,你你你是什么意思?如,如姐儿她……”庄姨娘这会儿才回神,指向应如是,“如姐儿她……她是装的?”
她是真糊涂了。
林霜,不管从前如何,自打她治好应柏的腿,她是真的打从心底佩服她。而应如是,自己生的女儿自己知道什么德性。
可现在,说如姐儿是装的?
“夫人,哪个装的人能这么镇定?”她无法相信,方才瓷盏都砸到脚边了,也没见应如是有所动弹,哪个活人能做到这样?
林霜嗤笑,“是啊,正常的人哪能那么镇定,可失了心的人当真就不知道怕了吗?”
太镇定了,就是因为太过镇定了才让人怀疑。
“她为什么要装啊?没理由啊。”庄姨娘慌地一会儿看林霜,一会儿看应如是。
“怎么没有理由?留在府上就是理由。”林霜站起身,走到应如是身边,“你说,是不是?”
庄姨娘皱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浑身一震。
只要如姐儿失魂,无知无觉,那便不会再惹事,长平侯府没有任何理由放任自家生病的女儿,尤其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在外面流浪。
一旦事情捅破,那长平侯府的声誉就完了。
即便是林霜,也压不下来这样的事,更无法拒绝如姐儿回府。
“如,如姐儿,是不是这样?当真是这样?”庄姨娘拉应如是手,祈求她开口。
应如是却丝毫不理会,眼睛只看向身前一寸,对她们的对话一丁点儿也没听到的样子。
“……夫人,这?”庄姨娘痛苦不已。
不论应如是有没有得病,她都难以接受后果,若没有得病,那她骗了应柏,骗了他们,定然还是要重重受罚,甚至比赶出府罚得还要重。
如当真得病,那,那往后可怎么办?
“不如,请大夫过来一看究竟?”应柏提议。
请大夫有何用,装傻充愣那是脑子有病,这里的大夫是电子眼?能看得出来?
不待林霜开口,却听门外传来清脆声响。
“姨母,我看这个病哪里需要请大夫,我就能治好。”
林霜看过去,眉眼染笑,“哦,你怎么治?”
门外应澄蹦跳着跑进来,小姑娘近日跟着外头神秘的游医学“手艺”,整日不着家,这会儿林霜看了,只觉人仿若又大了许多。
就像亲手养育的小树苗,愈长一寸,心愈欢喜。
“澄姐儿,这里都是大人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庄姨娘自然不信她。
“应如是可不是大人,所以,怎么能叫大人的事。”应澄歪着脑袋,瓷白的面上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鬼灵精的样子。
庄姨娘一时哑口无言,瞪了应澄一眼,“夫人,您可得管一管!”
“我可没有法子,现在这个时辰,也不好请大夫,”林霜重新坐回软榻上,憋着笑摊手,“既然澄姐儿说能治,不如就让她试一试?”
庄姨娘睁大眼睛,“夫人您——”
“娘,听说应澄妹妹近来一直跟着高人学医,说不定她当真有法子,让她暂且一试吧。”应柏突然开口拦住庄姨娘的话。
“你也跟着胡闹?”庄姨娘扭过身不满道。
恰见应澄背着应如是,从袖兜里不知掏出什么药丸,放到桌案上的一只茶杯里,摇晃两下就要往应如是身前送。
“你干什么?!”
仿若脱兔,庄姨娘以从未有过的敏捷速度爬起身,疾走到应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放了什么进去?毒药?”
手腕剧痛,应澄“哎呀”疼出声,“姨娘,你轻一点儿!”
“你放了什么?”庄姨娘揪着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应澄龇牙大喊。
“我亲眼看见你从袖子里掏出一颗药丸,你还狡辩!”
“没有,你看错了!”
“你一定是想要趁机害我如姐儿,你怎么心肠这么歹毒!你想害她!”
庄姨娘伸手掏应澄袖兜,应澄左右扭躲,两个人纠成一团,难分难舍。
茶杯里的水摇摇晃晃,泼洒了大半,随着应澄一声尖叫,茶杯掉落,应澄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以为会听到巨响。
却不想,林霜不知何时过来,电光火石间,迅疾伸手接过。
在庄姨娘惊骇的目光下,将茶杯送到应如是嘴边,压着她的后脖子往下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