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举办的很隆重,申城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了。
徐静姝一身纯黑丧服,木然端坐在灵堂为兰姨守灵。
来宾见状纷纷赞她有情有义,徐光华与人交谈间也是满脸触动,说到动情处,止不住落下泪来。
停灵七日,正式下葬。
这日天下起了小雨,墓地上一片黑压压的雨伞。
徐静姝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神比这天还冰凉。
夜幕时分,宾客散去,徐静姝回到了徐宅,不知怎么的,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乍然一看竟变得无比陌生。
徐光华脸上尽是疲累,他说,“早些休息吧。”
她看着他踏上楼梯,背影有些佝偻,忽然,她掏出枪对准了他,“喂。”
佣人们慌了神,纷纷做鸟兽散。
徐光华慢慢转身,看到她手里的枪竟不觉得意外,他苦笑,眼中尽是无奈,“你果然怀疑我。”
“啪嗒。”
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徐光华一叹,“罢了,你救过我的命,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你要我这条命,随时都能拿去。”
徐静姝冷笑,“那就如你所愿”
徐光华从容的闭眼,“我死后,记得将我的骨灰带回徽城,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徽城……
徐静姝晃了晃神,最终,手臂缓缓放下。
徐光华睁眼,厅堂上已然不见她人影。
-
一个消瘦的男人站在梧桐树下,他撑着把旧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腿。
一辆轿车停在他前面,车窗降下,露出女人美艳的脸,女人瞥了他一眼,男人上车。
咖啡厅里。
“徐小姐,总算见到你了。”
徐静姝嗯了声,“你跟你姐姐很像。”
张子防摩挲着咖啡杯,面色沉痛,“我没能跟她好好道个别。”
徐静姝默然,她知道那种重要的人离世的心情,难免心有悲戚。
张子防递上一份资料,是两张薄薄的纸,“还请您看看这个。”
徐静姝不明所以,接了过来。
对于兰姨的死因,医生给的结论是心脏排异反应导致的心肌坏死。
“一般来说,只要持续地服药,就算出现排异反应也不会危及生命,而这份资料里显示,徐夫人至少在去世前72小时就已经停止服用药物。”
张子防就这份资料解释说。
徐静姝反复翻看,确实,报告显示他所说,兰姨的血液里面药物含量为0,而这种药物停止摄入后,最少也需要72小时才能代谢干净。
可是,她在兰姨过世的当天,她分明还看到她在服药。
徐静姝闭了闭眼,沉声说,“这东西哪里来的。”
“恰巧有个同学在这家医院就职。而且我还查到,徐堂主在外面养了个情人,那个情人还怀孕了。”
徐静姝将资料扔在桌子上,两手交叉于胸前,“张先生,本领了得。”
“浅薄伎俩本来不应该在徐小姐面前卖弄,但一来徐夫人于我而言有特殊的意义,二来也是为了能得您赏识,请让我为你效力。”张子防语气诚恳。
徐静姝指尖点点手臂,“张先生,需要我解释一下假释的含义吗?”
张子防态度坚决,“我是个有案底的人,从前的那些都回不去了,还请徐小姐收留。”
徐静姝看向窗外,缓缓说,“你当初为了给令姐筹钱治病铤而走险,之后被人背叛锒铛入狱,据我所知,那个出卖你的人就是你的同事,也是你的爱人,对吧?而在你入狱这期间,他却娶妻生子,节节高升?”
看到张子防脸色发青,徐静姝勾起嘴角,“张先生,并不只你有手段。”
“对!”张子防眼神透着藏不住的阴翳,他咬牙说,“凭什么,凭什么我在里面生不如死,他在外面潇洒自在,我要报仇!”
徐静姝拿勺子搅着咖啡,“那简单,我去把他杀了,看在你姐姐的份上这点小忙我还是会帮的。”
“那请徐小姐看在我姐姐的份上给我个机会!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复仇,拜托了!拜托了……”
张子防低头恳求,眼泪垂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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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陌下葬那天,徐静姝买了束百合花为她送行。
两兄妹在墓前哭的撕心裂肺,他们嘴里阵阵呼喊,每一声都是浓浓的眷恋。
徐静姝在一旁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事后她载着两人回到汇民巷,进去发现这家里比她前次来亮堂多了。
张子阳给她倒茶,怯生生的,依旧不敢直视她。
她也没久留,给张子陌的牌位上了柱香就走了。
回到徐宅,徐静姝收拾了自己行李,用人们一箱箱往楼下搬。
徐光华回来,开口劝阻,“何必要搬。”
徐静姝神色平淡,“睹物思人,还不如搬出去的好,我每个月17会来上柱香。”
徐光华叹气,“你这孩子。”
他放下手提包,帮着一块把箱子扛上车。
最后一箱搬完,他拍拍手问,“没有落下什么吧?”
“嗯。”
最后,徐静姝拒绝了他要送佣人送保镖的提议,油门一踩正式搬离了徐宅。
徐光华的脸隐在灰蒙的夜色里,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车尾灯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徐静姝搬进了小洋楼。
小洋楼不小,上下两层半。红砖墙体带壁炉,还有露台和院子,院子用白墙和黑色大铁门围起来,里头种了桂花树并其他景观树,还有几畦花圃。
不出意外的话,她搬出来这件事能做为一个催化剂,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无辜,拭目以待就好。
没两天,徐光华叫她到跟前,她递出张照片暗示她料理一下。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冒着跟她鱼死网破的风险去杀害自己的发妻?为什么他企图杀掉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义女兼心腹?他又是凭什么能认为能将她毙命?
她不动声色的接过照片,“非得我做不可吗?”
徐光华温和的笑笑,“这个人有点棘手,咱们已经损失好几个弟兄了,非得你来出马。据可靠消息,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徽城。”
徽城,又是徽城。
她捏紧了照片,深深的看他一眼,“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