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甲三十四名,按例,这个名次可任六部主事,可程嫱选择了外放。
谢蕴怒其不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的嫱姐,人家削尖了脑袋想进中枢,你偏要往外走?”
程嫱将人按下,“人各有志嘛,你别上火。”
谢蕴拂袖一叹,“你当初说我在朝堂你去地方,我原以为你开玩笑,没想到你来真的。”
“是呀是呀,今后就要麻烦你这个连中三元的旷世才女做我的靠山啦。”
谢蕴斜她,“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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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贵府娘子程讳嫱,高中进士二甲三十四名,京报连登黄甲!”
玉梅懵了,什么意思?“程会嫱”是谁?
“程夫人,快接喜报啦!”
“程娘子,不,程大人登科啦!”
“高兴坏了这是。”
看热闹的七嘴八舌地说道。
玉梅总算反应过来了,她晕乎乎地接过喜报,又在邻里的提醒下给了赏钱。
等全部人散去,她赶忙给佛像上香,点香的时候手都在抖,“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
午后,四伯父并县衙一干官员上门,说了些玉梅听得云里雾里的官话后,留下张银票便走了。
四伯父临走前激动地说,“侄女媳,我们程氏要出头啦!等玉斓回来我们开祠堂祭祖先,敬告列祖列宗!”
关上门,玉梅看着鸡圈里三只肥硕的鸡,眼神简直慈爱极了。
回房后,她将银票反反复复地看,最终确认这是一张五百两银子面值的,她喃喃道,“天爷,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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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说近乡情怯,果然不假。
程嫱越离家近越感觉坐立难安,一年了,玉梅,你可还好?
“大人,城门处似有人相迎,瞧着着青色官袍。”差役在外头说。
程嫱早有预料,马车一停,她缓步下车。
“下官王绪参见程司马,大人舟车劳顿,我等有失远迎。”
程嫱赶忙上前虚扶,“王县尊快快请起。”
相互客套过一番,程嫱望向程灏,揖礼,“四伯父。”
程灏一个劲地说好,余光不住地观察旁人反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进了城门后程嫱开始骑马,她身穿官袍胸前挂着红绸,一路被簇拥着吹吹打打往家去。
“好俊俏的进士!”
“恭喜恭喜啊!”
程嫱朝两旁不停地拱手道谢,当队伍拐进那条熟悉的巷子,她捏紧了缰绳。
“来了来了!”
“程大人,恭喜及第,家和万事兴,步步高升官运亨通啊!”
程嫱看那人一眼,笑说,“谢谢啦,赏。”
立即有差役抓一把铜子递过去。
那人连忙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谢大人赏!”
于是更多好话铺天盖地地涌过来,程嫱也高兴,几乎逢人便赏。
好容易挤过人群,程嫱望眼欲穿,终于,她看到了,玉梅就站在那,略显无措地看着她。相比于她这边的高头大马青袍乌纱,她一身灰扑扑的旧布裙,看着就叫人心疼。
“玉斓,你去吧,这边我来招呼。”四伯父说道。
程嫱道谢,下马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眼眶越来越湿。
“女郎……”
程嫱牵起她的手,在街坊相互挤眉弄眼间一块进了家门。
前脚才进卧室,两人便黏在了一块,难舍难分。
……
再醒来时已是午后,饥肠辘辘的两人洗漱一番后,玉梅正要去做饭,程嫱拉住她,“不急。”
两人在堂屋坐定后,程嫱叫人进来。
差役一进来就说,“禀大人,程老爷临走前交代,让您与夫人暂住他的宅邸。”
程嫱看向玉梅,“我们走吧。”
玉梅茫然,“去哪呀?”
程嫱起身走近她,“咱们去四伯父家借住,咱们院子太小了,我手下这些差役们不好安排。”
玉梅抬头看她,“那我们的家当怎么办?”
“明天再回来收拾,晚间咱们有个宴要赴,现下时间有点赶。”
玉梅脸上闪过红晕,“嗯。”
刚走出门,几个佩刀差役抱拳行礼,“大人!夫人!”直把玉梅吓了一跳。
程嫱将人虚虚一搂,“别怕。”说完将人领到马车处,先扶着她让她上去。
车帘落下,玉梅便开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我还是第一回坐马车,天爷,这是缎面料子吧!”
程嫱在一旁看着她直笑。
玉梅一回头撞上她的眼神,脸一红,“我是不是太没见识了……”
程嫱点头,在她变脸之前说,“我跟你一样,许多东西都是刚见过,以后咱们一块见世面涨见识,怎么样?”
玉梅心中甜蜜,面上嗔她,“女郎你变坏了。”
程嫱目不转睛地看她,眸间漾着笑意,“是呀,我现在每时每刻都想吃了你。”
玉梅既羞涩又高兴,憋了半天憋出个讨厌来。
“你现在是不是很大的官儿啊,我听人家说县太爷都出城迎你去了。”
程嫱掀开窗帘看了眼,“咱们要到了,等得空我跟你详细说吼?”
玉梅点点头,“嗯!”
城南的程宅今日中门大开,程老爷与夫人打头,程家其他主子列后,他们翘首以盼,一看就知道在等着什么人。
一列车马拐进街口,程灏嘿呀一声,“来了!”说着跟夫人一块走下台阶相迎。
程嫱扶着玉梅下车,携手上前,“伯父,伯母。”
程灏笑得满脸褶,“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不必拘礼。”
程灏的大儿子程襄上前,“妹妹与妹媳肯屈尊下榻,我们实感荣幸,蓬荜生辉呀!”
程嫱眉心微蹙,“兄长如何这样生分?当初要不是伯父伯母慷慨解囊,我哪里能有今日?”
一句话说得四伯父一家心里熨贴不已,程襄更是连连打嘴赔罪。
二人跟着一大家子左拐右绕,最终被领到一处精巧的院落。
四伯母捏着帕子笑,“我才专程叫人打扫过的,配的丫头也都是些老实能干的。只是时间仓促难免错漏,要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你二人定要跟我讲。”
两人道谢,“有劳伯母。”
程灏哈哈一笑,“你们可去洗漱更衣,晚些时候一同去悦月楼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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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浴桶里盛着热水,水面上铺满了花瓣,沐浴时全程有侍女搓背按摩。
玉梅起先内心忐忑,后面慢慢放松下来享受。
沐浴过后她穿着舒适的里衣回到房里,与程嫱并肩坐在镜子前由侍女梳妆打扮。
过程中两人的手牵在一块,你捏我一下我动你一下。
忽然,玉梅想到一件事,女郎莫不是也被这样伺候着沐浴的?一想到这她手上一使力掐了她一把。
“嘶!”程嫱揉着手,语气委屈,“你干嘛……”
玉梅眼尾刺她一下,“哼!”
梳妆后,侍女们为她们换上华美的缎面裙,而后行过蹲礼徐徐退下了。
人一走,玉梅摸着身上衣裳两眼发光,“女郎,我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程嫱鼓起嘴,“你刚刚掐我做什么?”别以为她忘记了这茬儿!
玉梅闻言在她手臂上又掐了一下,“你自个儿想!”
然而轿子到了悦月楼程嫱还是没想明白,索性也不想了。落地后她便等在玉梅的轿子旁,帘子掀开,程嫱朝她伸手。
玉梅扶住,她四处打量,天爷,我出息了,竟也坐上轿子了!之后又不免有些惶恐,她一个粗鄙的农家女,面对这么多的大官跟贵人怕是要丢丑。
“待会你只管埋头吃,其他一切交给我。”程嫱小声说。
玉梅的心刚安定些,可不知怎的又忽然自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变得这样患得患失起来,这种情绪在看到那些官员士绅身旁的夫人时达到了顶峰。
身旁飘来一缕暖香,她转头看,见是传菜的侍女。这时她才发现这些侍女个个娇俏水灵,不知想到什么,她手一滑,调羹摔在了地上。
场面霎时一静。
程嫱微微一笑,“内人手滑,让大家见笑了。”说完让人重上一个,并在桌子底下拍着玉梅的手安抚。
王绪挑起话题,“听闻今年有个连中三元的旷世之才,不知程司马可有了解?”
程嬙颔首,“谢蕴谢令姜,阳夏府谢氏嫡出。”
众人作恍然大悟状,同时看向程嬙的眼神更加热切起来。
玉梅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怎么一说到这个他们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宴至尾声,王绪奉上一纸地契,呵呵笑,“下官翻看鱼鳞图册时,偶然发现此处本该是程司马名下的宅地,或许是前任衙门失误所致,还请大人见谅。”
程嬙接过,“王县尊明察秋毫,佩服佩服。”
玉梅又懵了,女郎啥时候有宅地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现在满肚子的疑问,巴不得立马关上门跟程嬙好好分说分说。
左盼右盼总算回到了院子,可还没等她开口呢,程嬙就压着她亲了起来,她脑子顿时迷糊了,一心只剩下跟心上人恩爱的心思。
亲吻过后,程嫱与她鼻尖相抵,“你今天好美呀。”
玉梅轻咬唇,“不会是因为涂脂抹粉的缘故吧?”
程嫱亲亲她嘴角,“你本来就好看,打扮打扮确实更好看了。”
玉梅听完心一酸,“那要有更好看的,女郎是不是就嫌弃我了?”
程嫱始料未及,这都哪跟哪啊?
“我不如人家识文断字,不如人家长得好身段好,我就是个粗野的农妇。”玉梅说着说着竟落下泪来。
“你这说的什么话!”程嫱哭笑不得,赶紧掏出手帕给她擦泪,“你对我是半点信任都没有啊。”
玉梅抹抹泪,“你是进士,是大官,你能纳很多房姨太太,我能怎么办?”
程嫱眼里闪过一丝涩然,她捧住玉梅的脸,正色说,“我考科举是为了让我们生活得好一些。我想让你不用再去给别人做工,想让你吃最好的米穿最好的衣裳戴最漂亮的首饰,想让别人尊敬你,想让人来伺候你,让你一辈子享福,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你别瞎想,不然我会伤心的。”
玉梅愣住了,一滴泪摇摇欲坠地挂在眼睑。
程嫱笑着为她拭泪,偏头吻她,四唇研磨后,舌尖顶开她贝齿,勾出她的舌尖吸吮缠绕。玉梅反应过来,抱住她的脖子回应起来,两人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