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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你又如何同她们一样

作者:君白|发布时间:2024-03-25 18:11|字数:3287

  谢峰一点也看不透她。

  无论是将她当作奴婢使唤,还是随意指责呼斥,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见她抱怨半分,那日在船上,义无反顾地拿刀刺杀他的人,仿佛是他的幻觉。

  他知道,她一直对自己怨恨在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偏偏演技并不十分高明。

  在这世上,有许多人的演技比她高明。

  有些人明明恨他入骨,面上却十分能忍,叫人看不出分毫,连他都要佩服其演技,刘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还有一些人,怕他惧他,却肯为了荣华富贵,飞蛾扑火般朝他涌来,比如他后院中的那些女人。

  偏偏她,明明憎他、厌他,却漏洞百出,连他都要看不下去。

  叫她给自己穿衣,就仅仅是将衣服拿给他,手伸的那么直,离他那么远,是他会吃了她么,偏要他皱着眉,不耐地指示,才不情不愿地靠近。

  谢峰低头,看她手忙脚乱,那腰带却如何也扣不上时,耐心彻底告罄。

  唐宛鼻尖也有些冒汗,晋阳都是很普通的款式,穿戴十分方便,不像他,一根腰带可以玩出十种花样来:“我没用过你这种……”

  眼见着他越发不耐,她也有些着急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在他的腰间摸索着。男人的脸色忽然就冷下来,用力抚开她的手。

  “连腰带也系不好,你平日是如何服侍晋阳的!对他尽心尽力,对我便敷衍至此……”

  似乎是越说越气,他猛地往前大跨一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唐宛来不及后退,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谢峰见她懵懂抬眸,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只觉胸口猛地窜上一团无名火,心中怒气更甚,捏着手腕的力道也愈发收紧。

  唐宛皱眉:“痛。”

  男人松开她的手,一声冷哼:“你当我是空气么,如此好应付。”

  自个儿将腰带系上,见她还是如此不懂眼色,连上来帮忙将衣服褶皱抚平的想法也没有,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不知你的小心思,不过想着惹怒我,好将你扔在一边。”

  唐宛心中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害怕真的触怒他,将她打杀了也干净,一时并不敢接话。

  谢峰见她沉默,便知这是被他说中了,这才心虚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讲。他如此何时被人如此冷待轻视过,胸腔都要被气得爆炸,大抵是气得过头,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

  他连道两声“很好”,终究是没有忍住,呵斥道:“滚出去。”

  唐宛出的门去,越发觉得此人阴晴不定,不过也好,省的站在他面前,惹得他不痛快,也给自己找罪受。

  -

  谢峰见她还愣愣站在原地,往日的机灵劲儿全都没有了,就算是他真的将手中的瓷碗扔过去,也不会闪躲。

  怎会如此蠢笨。

  谢峰几乎要被气笑,她这是在做什么,以为不闪躲他就会心疼么,以为自己在他心中很有分量么。

  谢峰最是见不得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道:“过来。”

  唐宛却误会了,以为他觉得准头不好,所以叫她站近些。

  她虽是奴婢,对自己的性命却是很看重的,更何况么她最是怕疼了,因而一时仍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谢峰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随便一个厨娘都可以欺负在她头上,若不是他看不过去,她还要忍到什么时候,连告状也不会。

  他只觉得生平的忍耐都要在今日用尽:“还要我说几遍,过来!”

  唐宛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几步,谁知他仍嫌不够,眉头皱起来,她跟在他身边这些天,知道这已经是很不耐烦的表现。

  于是又往前走了几步,见他目露不悦,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睫毛都忍不住害怕地微微发颤。

  都已经这么近了,还不够,难道今日就要因为一条破红烧鱼没有准时端上来,就生气地要打死她吗?

  谢峰冷笑出声,落在唐宛耳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谢峰此人,阴晴不定,最是不按常理出牌,因为一些不称心的小事,打杀奴婢,于他而言,就真的只是跟吃饭喝水一样,稀疏平常。

  越是靠近,心跳越快,身体也越发僵直。

  谢峰若是还不能看透她心中所想,这些年就都白活了。

  “放心,我要杀你,定会提前通知你。”

  唐宛忍不住抬头看他,心道,他真的要杀了自己!害怕地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拽住手臂:“坐下。”

  似乎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有些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一会儿要杀她,一会儿又忽然叫她坐下。

  唐宛坐下来,他就不再理睬她,似乎只是想叫她坐下而已。

  谢峰见她安分坐着,心情还未好一些,她忽然拿起筷子夹菜,完全视他于无物,眉心直跳:“谁允许你夹菜的?”

  那筷子却转了个弯,将菜放进他碗里。

  女人这才抬眼看他:“你叫我坐这儿,不就是想让我陪你用饭吗?”

  不仅逻辑霸道,脸皮也是奇厚。

  谢峰难得不反感,还有些享用:“你脸皮倒是厚。”

  却是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唐宛这么些天站在一旁侍奉他用饭,面对这么一大桌子美食,简直要咽口水了。

  他现在瞧着心情尚好,性命应当是暂时无忧了。

  唐宛端起碗,也许是饿了的原因,又也许是刚才受了惊吓,只觉得口中的饭菜好吃到流泪,也不知谢峰到底在挑剔什么,真是喜怒无常。

  刚才还怕的要命,现在又旁若无人地吃起饭来,脸上还见鬼的露出享受的表情来,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更见鬼的是,他看着她不顾形象地用饭,那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竟然生出一种见鬼的会很好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似乎有所察觉地抬头,他才反应过来究竟干了些什么,不仅没有杀她,还让她上桌吃饭,还盯着她看了这么久!顿时狼狈地移开视线。

  谢峰忽觉得口干舌燥,他端起杯子,却发觉里面并无茶水。

  于是抬臂碰了碰她的,十分柔软,像一块很有弹性的豆腐,这样的比喻并不恰当,他更加烦躁了,声音还有暗藏的哑:“给我倒茶。”

  一杯茶下肚,他尤觉不够。

  唐宛见他刚刚夹了好几筷子三杯鸡,这道菜是江西的老厨子做的,用的是江西的特有的香辣酱料,她很是喜欢,辣中带香,很是过瘾。

  谢峰虽然脾气暴躁易怒,饮食上却清淡的很,这简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唐宛观察出他不能吃辣,也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偏好,顾及他的面子,给他舀了一碗汤,不说去辣,只说:“这里面加了茯苓和莲子,可以清心去火。”

  谢峰心里本就不光彩,听了她的话,更觉她暗有所指。

  仿佛被看透,脸上火辣辣,他轻轻哼一声,倒没再说别的话,接过汤饮尽,倒真是解渴。

  除去帮他端茶倒水,布了几次菜,这顿饭还算风平浪静。

  只没想到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那道红烧鱼姗姗来迟,正要上桌,谢峰忽然放下筷子,面色也冷了。

  “我何时吩咐下去的,为何现在才上菜。”

  府里的奴才哪有简单的,尤其是跟在谢峰身边,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

  上菜的奴才吓得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出来了,主子还能扔东西,说明怒气发出来了,这样面无表情地发问,那就是要追究的意思了,连忙跪地请罪。

  唐宛见他还端着那道鱼,举直齐眉处,回话时也端得很稳,汤汁没有溢出来一点:“回主子,是新来的厨娘不懂规矩,误了时辰,还请主子责罚。”

  谢峰冷哼一声,微微阖眼,靠在椅背上,吩咐:“将厨娘押上来。”

  手掌慢慢攥起来,似乎想握些什么在手里。

  “你想怎么罚她?”

  似乎是没有听到回答,谢峰侧脸看向她,眼睛里有一些红。

  原来刚刚是在问她,这个屋子里除里跪下的奴婢,就只有他同自己了。

  厨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害怕地连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为何她还坐在位置上,还有谢峰现在也很不对劲,唐宛看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拇指和食指在虎口处轻轻摩挲,很无聊的模样,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敢将手拿开。

  “知道你心软。”谢峰轻轻叹了口气,在府里,杀鸡敬猴这种事他是懒得去做的,都是直接赐死,只是这样难免会吓着她,吩咐下去:“那就打五十板子罢,其他人都去观刑。”

  深宅大院,这些刑罚是什么样子,她门儿清。剥掉衣裳,在众人目视下受刑,这还是其次,五十大板下去,皮开肉绽,要去半条命,在床上躺个半年,就没有收进,衣食都成问题,又哪里有药可以用,只怕连半个月都熬不过去。

  唐宛忽然觉得底下这张凳子发烫,她如何也坐不下去了,没想到谢峰一直拉着她的手,见状微微有些不耐:“你又要做什么?”

  她嗓子发哑:“我……”

  谢峰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笑道:“你又如何同她们一样?”

  话音刚落,谢峰感觉女人身子微微一震,试图挣脱他的手。

  他控制着力道,她挣扎的越是厉害,攥住她的力气就越大,直到她感到疼痛不止。

  男人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捏着她的仿佛是一只铁掌,直到她痛的整张脸都忍得闷涨得发红,满头大汗,直到再也忍受不住。

  直到她投降。

  谢峰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她的手。

  门外的惩罚还没有结束,棍棒打在皮肉里的闷响声,尖刺勾起血肉,厨娘死命咬住口中痛苦的呻吟。

  院子里乌泱泱跪满了人,除了杖罚的声音,再无半点响动,安静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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