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已经出去了。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仅仅是轻轻摩挲双腿就已经疼痛的不行,床头放着一瓶药膏,她打开用了,房间顿时一阵药草的清香味。
有侍女进来,问她需不需要打开窗子透风,她轻轻嗯一声,接着又轻声问她要不要用膳,她还是嗯一声,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
侍女摆好饭菜出去了,她擦了擦眼泪,却不知眼圈一片通红,一看便知刚哭过。
她坐起来,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的原因,那里一片清凉,倒是很好缓解她的不适。
艰难从床上下来,鞋子却被踢到床下,将鞋子捞出来穿好,却发现晋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沉沉看着她。
她还蹲在地上,仰起头,很迟钝的模样。
半晌,她才察觉这个姿势的怪异,抿了抿唇,刚想站起来,被一只大掌轻轻摁住肩膀,她却怎样也没办法起身。
不信邪地试了几次,两次三番这样的对待,便是泥人也该有脾气,于是抬头狠狠瞪过去。
晋察还是沉沉看着她,眼里却划过笑意,伸手将她拉起来。
许是前头在马车上闹的太过,女人的手在抖,看着他的目光也怯生生的,显然是在害怕他。
晋察不知道心里头是什么感受,说高兴又没那么高兴,总归是差一点意思。
他只当不知道,将床头的瓷瓶握在手里,女人又在抖了,小手轻轻挣了挣,他又是低低地一声笑,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我已经用过了。”
女人声音低低地。
晋察嗯一声,却是将瓷瓶打开,挖了一块药膏出来:“既伤到了,自然是要多用些药才会好。再者,没用对地方,便是宫廷里的御药也是白扯。”
没用对地方?
唐宛脸上一片通红,哪里肯依,偏偏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硬拉着过去,亲自上了药才罢休。
夜晚下的江面很是平静,水流清缓,遥遥送来对岸歌女的柔媚歌声。
晋察拿了包了银头的乌木箸,夹起一块碎阳炖乳鸽肉放进她的碗中。
视线从江面上收回来,里面加了菟丝子,肉苁蓉,枸杞,用鸡油,胡椒粉文火炖煮,能闻到鸽肉原本的味道。
晋察含笑看着她:“鸽肉滋肾益气补气虚,兼具养容美颜的效果,味道很是不错,你尝尝。”
他笑起来,与昨日阴沉暴怒的他是在大不相同,唐宛咀嚼着他夹过来的食物,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当她觉得口渴,他又很应时地盛了一碗银耳鹑蛋汤:“这个可以解渴,却不会过分甜腻,你试试。”
唐宛直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受宠若惊算不上,只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对于她的出逃,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好像她只是出门逛了个街就回来了。
接过来尝了尝,嘴角沾到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脖颈落在一只大掌,男人的脸压下里,还未来得及吞下的银耳汤也悉数进了他的肚子里。
“给我生个孩子吧。”
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声音也不算大,她却觉得耳中一片嗡鸣,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怔怔抬起头,晋察托住她的脸,距离又近了几分,他的唇还轻轻贴着她:“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放过你。”
自他说过那样的话后,他便日日歇在她这里,但凡有点空闲的时间,就不分地点地抱着她行那事。
女人拒绝不得,一张小脸叫闷出潮红,恨恨道:“晋察,我恨你!”
晋察听到她的话,不怒反笑:“那就恨我吧。”
恨又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日日荒唐。
唐宛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背对着男人望着床帐上深浅的花纹,唯恐哪一天噩耗就来临。
大夫每日都会按时过来请脉,每当接近那个时间点,她就会开始反胃,产生想要呕吐的感觉,每当这时,她就会被巨大的恐慌挟裹。
甚至当大夫走后,她还呆呆坐在那里。好像一整天就为这个时刻,除此之外,她什么事也不做。
晋察又何尝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那时他亦被执念左右。
他迫切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好像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甚至大夫直白提醒,也置之不顾:“人有肾,肾者,藏精之所。精,乃生命之根。如人肾虚,精亦枯竭,身体渐衰,神思不爽,亦难有孕。”
不过接连行房十几日,他一男子都未如何,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她那瘦削的肩膀,盈盈细腰一掌可握。在晋府时她抱着还有些肉,现下却越发瘦了。
弱女子一人,也不知外头究竟有什么好,偏偏要弃他而去,去吃那苦头。
每每想起这事,晋察就胸闷得厉害,也越发坚定了让她怀孕的心。
想到那赢弱的娇躯,归根结底,还是女人身子薄弱,加之心中苦闷,才会如此,于是滋补身体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往那头送过去。
唐宛生平最厌恶的便是喝这种苦得不行的中药,因而每每都是趁下人不注意,将药偷偷倒掉。
只这一日,晋察不知为何,忽然起了兴致过来看她,刚好撞见她的作案现场。
男人脸色阴沉,大步走过来,拨开那盆栽叶子一看,只见这连续几日的药渣都在这里,旁的本事没有,跟他作对却是次次厉害的很。
晋察其的脸色铁青,甫一抬头,女人显然是被他阴沉的模样吓住,亦是心虚地不行,砰地一声,登时将窗户关上,好似这样他就没办法将她怎样了。
怒极反而平静下来,晋察踱步门前,伸手一推,很好,门也被她从里面锁住,简直是作死。
唐宛亦是将门反锁后,才发现她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去什么地方不可以,只这时也晚了,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门被他踢开。
晋察走了进来。
她就犹豫不决地站在那柱子后面,想着是否要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急报,晋察沉沉看她一眼,吩咐下人看管好她,转身离去。
唐宛这几天精神头一直不怎么样,药也没有好好吃,都被她倒掉了,结果就是当天半夜忽地烧起热来,迷迷糊糊间又说起胡话,已然神志不清了。
守夜地奴婢听见了,走过来一瞧,只见女人一张小脸红的异常,额头滴汗,伸手一摸,更是烫手得厉害,大半夜的连忙去府外将医师请过来看了病状,开方熬药,一直忙碌到清晨,女人的烧热才堪堪退去。
唐宛因生病精神不济,喝完药又继续躺下睡。屋内一股闷沉药味,即使在睡梦中,也颇不安宁。
昏昏沉沉之际,一双温暖的大手抚在额头上。病中本就难受,难免叫人心生委屈,那手又温柔的不像话,顿时一把抓住,几乎是依赖地将脸贴上去的当刻,就委屈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