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材整理完毕,地面也重新恢复洁净。伸手摸了摸脸颊,泪痕已干,没有起风,她依然感到一股微微的刺痛感。
屋子里很安静,她往后轻轻倚在药柜上,慢慢闭上眼睛。
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生活在很平静甚至有些寡淡的进行下去。
只是在低头清点药材,翻阅账本时纸页会轻轻划过指尖,传来静谧而微弱的电流感。
还有众人欢乐交谈的时候,她微微笑着又会忽然安静下来。
这是一种忽如其来的恍惚,和微妙的抽离感。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有些无奈地接受起来。
好像又带着点儿不找头脑的盲目乐观。
在这里,大家都是从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的,生活习性,脾性各不相同,难免会产生矛盾,争吵个脸红脖子粗,有时上手掐架也是会有的事。
过个几天,又会莫名其妙的和好。
她慢慢在意起东街老板娘蒸的包子肉馅有没有放少了,南街今天的桂花糕格外好吃,在忙碌到吃饭也需要争分夺秒吃的时候,也会在背后偷偷骂老板。
西街新来了一个年轻屠夫很容易脸红,她不过是说了一些玩笑话,他就会满脸通红地将猪身上最好的一块肉割给她。
也因此,她多光顾了几次他的生意。
小屠夫身材很好,天气热的时候,上身只穿着一条围裙,周围的屠夫也都这样穿,唯独他身上流着热汗,却仍然给人一种少年独有的清爽感。
身材却很好,肌肉流畅鼓起,是成年人该有的力量感。
过来他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需要她特意照顾他的生意。
他仍然会把最好的一块肉留给她。
同行的姐妹注意到,不过是调笑了几句,他就迅速涨红了脸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
她住的小院子,西边放杂物的屋顶漏水,等她发现的时候,墙面都发霉了。
可能是这方面生活经验太少,也不是很懂,自己搬梯子爬上去修了两次,还是没什么用。
现在还只是小雨,地面都积水了,等过段时间,下大雨,屋里放的东西只怕都要泡坏了。
不知道小屠夫是从哪里知道的,红着脸敲响她的门,说要帮她修屋顶。
唐宛低眉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工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视线让他不自在,还未说话,小屠夫伸手摸了摸脖子。似乎是在勉力忍耐着,才没有往后退两步。
她没忍住轻声笑了声,开门放他进来了。
小屠夫一进门就直奔西边屋子,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端碗茶水喝,他就已经架好梯子,爬上屋顶闷头干起活来。
太阳慢慢大起来,男人身上出了汗,习惯性伸手想脱掉外衣,又顿了顿。
脱个衣服而已,在市场里也不见他这样扭捏,唐宛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笑道:“没关系的,我不会觉得被唐突。”
小屠夫一看就知道是会干活的人,手脚麻利,又不多话。
此刻光着膀子在太阳底下干活,年轻健壮的身体上流淌着汗水,带着雄性原始的吸引力。
脸蛋却是种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这给人带来一种反差感。
唐宛抬眸看着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觉得心情也好了一些。
修缮好屋顶,小屠夫眼里特别有活,手上动作几乎就没有停过,转身又进了屋里,将地面积水清理干净,得到她的允许,又把东西搬出来晒干。
小屠夫不让自己搬重物,她就进屋里收拾起来。有了他的帮助,原本她要干好几天的活,一个上午就做完了。
中午肯定是要留人家吃饭的。
之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基本上都是在家做饭,偶尔偷个懒,才会出去吃。
当然,她也很享受做饭的乐趣就是了。只是简单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站在厨房切着藕片,小屠夫就主动搬起小凳子,那么大一团,坐在她脚边安静地择葱,洗菜。
唐宛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连忙说不用,叫他在一旁等着就好了。
小屠夫耳朵忽然就红了,闷闷说了句:“没关系,我都做习惯了。”
最后,简单炒了三个菜和一个西红柿蛋汤。
她还拿了一壶桂花酒。
也只有这个了,她自己酿的,没什么度数,甜甜的还有桂花浅淡的香味,她很喜欢喝,就多存了些,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唐宛是真的感谢他,给他倒了一杯酒:“这个没什么酒味,你可能不怎么喜欢。家里只有这个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没有,怎么会。”
小屠夫连说了两次,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眼眸,解释道:“其实我酒量一点也不好,一杯倒的那种,这个刚刚好。”
紧紧捏着杯身,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猛地仰头喝下去。
唐宛忍不住想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今天还是要多谢你。”
小屠夫忽然抬起头,像是鼓起了勇气,直直看着她:“没关系,你可以不用可我道谢。都是我自己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