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士说完后自顾自点了点头。
默默感叹一声般配,递上病历本给江北邻签字。
被误会了,江北邻却心情甚好,笔迹流畅签了字后,再次仔细看了一遍治疗方案。
病床前仪器滴答作响,沈庆山再次陷入昏睡,对外界无知无觉。
而江北邻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了起来。
病房渐渐暗了下来,将病床前站立深思的男子镀上一层暖光,稍稍减去了几分他身上的冷意。
然而纵使如此,却褪不去他身上越发沉肃的气息。
得益于他经常出庭,对各种医疗方面的尝试也多少熟识,以至于一眼认出治疗方案中最重要的一味特效药。
地茄浓缩片,专利权在国外,以至于国内很少流入。
堪称千金难求。
以沈禾的能力,大概率是搞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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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茄浓缩片?那是什么?”
沈禾站在主治医生面前,一字一句认真记下他的叮嘱。
但是看着那一串串专业术语,她到底有些吃力。
最后,听到主治医生说起这味特效药。
她疑惑地翻了翻缴费清单,却没有看到这一味药。
“是一款治疗心脑方面的特效药,这款药对病人很有帮助,但是……”
看着眼前清澈的小姑娘,再想到里面躺着的病人,他收起怜悯,无声叹了口气,这才接着道:
“这种药我们医院没有库存,甚至说,国内的大医院基本都没多少,需要你自己去想办法。”
“啊?”沈禾愣了一瞬,陷入茫然。
她嗫喏半晌,脸色瞬间变得焦躁不安。
“是很贵的药吗?”她咬了咬腮边软肉,试探地问。
“……是。价格其实是其次,主要是太稀少了,供不应求,你试试看能不能去私人医院、或者看能不能联系上代理商。”
“如果不能自己提前买到的话,说实话,以医院的放量,今年你都没希望能排上一瓶。”
“……”
后面医生还说了什么,沈禾已经记不太清了。
无非是一些出于怜悯的鼓励,安慰沈禾说即使没有特效药,也有治好的可能。
但沈禾心里清楚,这款药要是不重要,主治医生也不会说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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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表姑吗,我是沈禾……”沈禾紧张的抿了抿嘴。
一边夹着手机打电话,一边翻看着爷爷的备忘录。
接着从里面又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亲戚。
“哦哦、那什么,沈伟的闺女是吧?”
对面的女人尴尬笑了两声,疏离地客套着:
“怎么忽然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表叔身体挺好的?”
“……嗯。挺好的,表姑你方不方便、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她实在说不出口,但是为了爷爷,咬了咬牙道:
“爷爷住院了,我借的钱都会还的,您放心……”
“沈禾啊。”不等沈禾说完,那边本就客套的声音更加冷淡。
但还是出于亲戚关系,呵呵干笑顾左右而言他:
“我听说你弟弟要结婚了是吧,挺好、我等会去问问你爸妈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到时候一块去看看表叔……”
……
“唉。”直到挂断电话,沈禾才终于疲惫的长出一口气。
她发愁地看着被爷爷精心呵护的备忘录。
上面的一个个亲戚,都是爷爷年轻时曾经照顾的亲人后辈。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还热闹时,爷爷最是热心肠。
谁家有个三长两短都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
尽全力出人出力出钱。
可现在呢,爷爷身体不好了,这些亲戚也都因为妈妈的脾气,渐渐开始不来往。
如今,竟然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病房里沈庆山脸色透着苍老的灰败,沈禾不敢打扰他休息。
她独自坐在安全通道,将几十个电话几乎打完,却没有得到一丝希望。
太久不出声,声控灯已经熄灭。
她小小的一团身影缩成一团,在飘来的月光中恍如隔世。
……
“没有购买渠道,也没有足够的钱。”
“沈禾啊沈禾,现在怎么办啊。”
一直坐到深夜,沈禾还在碎碎念,出神地看着窗外树影发呆。
江北邻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遗世独立,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助一幕。
像极了当初在云间会所最初遇到她。
他勾了勾唇,向沈禾所在的角落走去。
-
“沈禾?”
正沉浸在无助中的沈禾听到熟悉的声音,却下意识皱起眉毛。
她看着从楼下走来的人,别过头去,不肯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闷闷道:
“何教授,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
从沉闷的嗓音到抗拒的神态,都透着拒绝的意味。
而何远森恰巧出现的身影,也止住了江北邻的脚步。
他不悦地看着满脸关怀的何远森。
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视线落在何远森试图搭在沈禾后背的手上。
“我刚才去了病房,没见到你的人影,就一层一层找过来了。”何远森叹息一声,安慰道:
“我看了治疗方案,这是最好的选择,那款特效药我来想办法,你放心。”
“何教授?”沈禾想要硬气的拒绝。
但是这关乎爷爷的病情,她只能强忍着哭出声的冲动哑声道:
“这款药太贵了……我以后会还你钱的。”
“不贵,我有朋友在国外,那边买要便宜很多,你放心就是了。”
听着何远森信誓旦旦的保证,江北邻面露讽意,转身离开。
沈禾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代表江北邻不知道。
这款药在国外便宜不假,但想要私人购买无异于走私。
他不相信何远森短时间能搞来。
-
离开后的江北邻却没有回住处,而是转身回了律所。
沈庆山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没记错的话,他有个案子的受理人是这款药的供应商。
第二天。
“笃笃——”
还在忙碌的沈禾疑惑看着推门而入的江北邻,疑惑的话还未问出口,只见两个文件夹落在自己眼前。
“你休息的时间够长了,我这里有个家暴案需要受理,你跟我来。”
两个厚厚一沓的文件夹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