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场伦理闹剧在法庭上演。
一时间,陈霞太过癫狂的模样甚至将众人震得久久不能回神,瞠目结舌看着姿态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陈霞。
“妈。”沈禾后退一步,在陈霞满是期待的目光中,却缓缓摇了摇头:
“你放火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露出不解的神色,困惑地看向陈霞。
然而转眼便释然地笑了笑,轻声道:“算了,没必要再说了。”
这个问题在心里压了这么多年,沈禾无数次想要问一问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是家里的孩子,沈杰被父母宠着,自己却要被贬低打骂,自己永远是那个不重要的人。
但看着眼前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陈霞,沈禾忽然就释怀了。
自己没有错,自己的存在也没有错,错的从始至终都是不公正的陈霞。
既然错在她,那就没必要再用她的过错来反复拷问自己。
于是沈禾径直回到原告席,目光清澈坦然:
“法官您好,可以继续了。”
……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在,陈霞很快被当场判决。
在最后,陈霞已经慌不择路,甚至连一贯最宠爱的儿子也拿出来当挡箭牌。
“沈杰,小杰,你帮妈妈说说话,”
她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着沈杰的手臂不放,口中不断念着: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我身上的钱,你娶媳妇的钱……我从沈禾那里要来的钱不都花在你身上了!”
“妈您说什么呢。”沈杰吓得脸色一白,惊恐地看了江北邻一眼。
这个男人有多不好惹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唯恐陈霞的这些话将自己拖下水,于是忙不迭地撇清关系:
“各位看清楚,我妈现在脑子不清醒,她说的话都不能相信的。”
“我可没有挑唆过她去放火,我也没拿过我姐的钱,这些都跟我没关系的……”
一时间,竟然是树倒猢狲散,陈霞孤立无援。
直到离开法庭,沈禾神色依旧有些恍惚,目光茫然地看着匆匆离开的沈杰。
他对陈霞的态度仿佛只是一个难以甩脱的垃圾,如今拍拍屁股,一溜烟地跑了。
甚至不敢见陈霞入狱前的最后一面。
“这就结束了吗……”
她喃喃自语,自己十多年所遭受的痛苦仿佛一场梦,最后居然是一场大火,帮自己脱离苦海。
“对,结束了。”江北邻看着她瘦弱的肩头,指尖微动。
最终也仅仅是为她搭上一件外衣,双手的温度转瞬即逝,并未在沈禾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
“不好了。沈小姐吗。”
正在沈禾尚未回过神时,忽然收到法院的电话,开门见山道:
“我们联系不上陈霞的家属,所以这才找到你……陈霞在狱中喝药试图自杀,未遂,沈律师要来看看吗?”
“什么!”沈禾没想到陈霞这么惜命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种决绝的选择。
她目光复杂,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等再回过神,已经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
-
医院,病房中。
被狱警重重包围起来的病房只有仪器的滴答声,这才短短几天,陈霞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衰败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空洞无神。
“你这样又是何苦呢。”
沈禾十分不解,轻叹一声,目光顺着陈霞的目光看向窗外:“就为了逼我见你一面?”
她很清楚陈霞的为人,绝对不是单纯寻死。
事到如今,二人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陈霞忽然轻笑一声,嗓音沙哑,直白道:“让我在牢里蹲一辈子,那还不如杀了我。”
“这次死不了是我命大,但是回去之后我还会继续,直到死……到时候就是你逼死了我,如果你不怕良心过不去,就不用管我。”
这才是陈霞的真实目的。
归根结底,还是用这种方式逼得沈禾不得不面对良心的拷问。
她心累到麻木,只觉得疲惫不已。
摊上这样的家庭,就好像一出生就欠下巨款,将人压得直不起腰。
沉默许久后,沈禾终于放弃,沉重地起身告辞:“我会给你一份解除亲子关系的协议,等你什么时候签了字,我就答应给你减刑。”
……
“解除亲子关系……禾禾,你真想好了?”
这次陈霞反应很快。
不等沈禾一团乱麻的心绪理清,签了字陈霞大名的协议就被送到沈禾这里,而她如约为陈霞辩诉,将足以蹲一辈子大牢的罪名,最终压得极低。
她目光复杂,面对沈庆山强颜欢笑:
“爷爷别担心,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会专心守着您。”
以后没了家里没完没了的麻烦和吸血,沈禾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一抹真切的笑脸,向沈庆山郑重保证:“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好!”
沈庆山见沈禾高兴起来,不再提起此事,感慨道:“有禾禾在,爷爷什么都满足了!”
-
难得连续几天没有来自家里的骚扰,沈禾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美好到几乎陌生。
她不用担心上班路上会忽然冒出付艳艳,不用担心沈杰没完没了的诬陷,更没了陈霞的蹲守。
“终于过了几天正常日子!”沈禾精神雀跃,兴奋地看着网上的帖子。
由衷感慨道:“因为我的房子被烧,现在网友总算相信了我才是受害者,再也不信沈杰那些污蔑的话了!”
那些从前骂沈禾没良心白眼狼的人,如今也终于认清真相,态度逆转,任凭沈杰如何卖惨也不肯相信了。
不可谓不是因祸得福。
“别高兴太早。”同事失笑不已,拍了拍沈禾的肩膀,示意她看向窗外:
“你看谁回来了。”
“谁啊……”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沈禾下意识眼眸一冷,柔软的气质锐利起来,与赵夏四目相对。
停职许久的赵夏终于还是回到了律所,此时神色依旧桀骜,扬着下巴咄咄逼人:
“沈禾,好久不见,我还是原来的职位哦。”
随即得意转身离开,包里还提着为上司准备的贿赂,自然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沈禾这里。
“她……”沈禾欲言又止。
她想起在温泉中发生的一幕幕,心中对赵夏的排斥到了前所未有的极点。
然而不等沈禾理清思绪,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者似乎对沈禾颇为熟悉,一开口便是:
“您好,请问是沈律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