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进。”沈禾从一众合同中抬起头，见到接待的同事进来，问道：“怎么了？”
“沈律师，又有好多案子送进来，他们指名道姓要你接，我都说了你很忙，可还是没人听。”
同事怀里抱着一大沓起诉书，愁眉苦脸道：“这么多，你怎么忙得过来，可他们偏不听，就让我送过来。”
“沈律师你简单看看然后拒了得了，我们给你找大案子来做，现在让你做这种小案子就是浪费时间，你的精力不用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别这么说，案子无大小，挑一些紧急的来吧。”沈禾将手中刺头的案子先放在一边，却正好被同事看到。
她“呀”了一声，懊恼地敲了敲脑袋，连忙将合同抽走，歉意道：“不好意思沈律师，这个刺头不是给你的，他太难搞了，我们打算直接推给实习生，直接把这个案子冷处理了。”
“免得这臭名昭著的人来捣乱。”
这次沈禾罕见没有拒绝她不太光彩的提议。
实在是业内对这个人已经颇有怨言，哪家律所都不愿意接手，更是没有一个律师愿意染上他的案子。
这次他们律所会接了这个案子完全是百忙之中的失误，现在想退肯定是退不掉了，只能交给实习生，用实习生来敷衍对方。
“这家叫好日子的食品公司真是臭名昭著。”
不怪同事怨念这么大。
沈禾默默想到这家公司的“丰功伟绩”。
好日子食品公司，成立短短5年，几乎每年都爆出食品安全事件不说，公司的管理更是一塌糊涂，各种经济烂账，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打官司。
原本大多数人只是单纯看不上这家公司的作风，但自从有人接下这家公司的合同之后，简直就像是被公司负责人缠上。
分明好日子公司才是被告，但负责人身为被告，居然在法庭上公然要求对方赔款，多次影响律师的辩护，且拒绝提供法庭所需要的证据。
而最后果不其然败诉，公司负责人居然反倒告起了律所，将一切责任推到律所身上，最后反倒要求律所赔偿大额资金。
这种荒诞的要求谁也不认为会成功。
但谁料好日子公司负责人李成功是个十足10的流氓做派，居然就这样缠上了律所，闹得律所无法开工，最后为了平息事端只能赔钱，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成为了业界的笑话。
后来又有人不死心接下李成功的案子，结果却一次比一次打那些自信满满的律师的脸。
原因被沈禾总结为一个。
那就是法律是正常人保护自己的规则，是现代人的武器，但却对流氓无可奈何。
以李成功的做派，为他打官司本来就是极为劣势的被告，可偏偏他还不配合，导致律师毫无用武之地，最后败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结果。
再加上李成功会在事后纠缠律所，现在业界都知道，只要接下李成功的案子，基本可以预见未来的结局。
那就是败诉，且需要赔偿李成功钱财。
再也没有冤大头愿意接下他的案子。
谁料这次他们律师太忙，一股脑接下数不清的案子，竟然就这么让李成功混进来了。
负责接待的同事懊恼的不行，对沈禾连连歉意道：“真对不住，沈律师，这个案子咱们可不能接，接下就要坏名声的。”
“就当这一单白干了，千万不要和李成功纠缠。”沈禾叮嘱同事。
同事离开后，沈禾接着挑选自己的案子，忙活半天也只是整理一个大概，干脆伸了个懒腰下楼去吃饭。
但在经过楼道时，却看到有个实习生蹲在消防通道偷偷抹眼泪。
她有些尴尬，不确定对方伤心的原因，于是不敢贸然上前，在原地抽搐几次准备离开，好留给实习生面子。
但在转身的前一刻，她却被实习生的声音叫停脚步。
“这个李成功也太欺负人了，我不想干了……”
实习生在委屈的自言自语，但沈禾却被李成功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力，想到上午同事离开前，的确说过要将李成功的案子交给实习生来敷衍。
只是……
这才短短半天，实习生就被气哭了？
她想到李成功的案子原本是送到自己这里的，难免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折返回去，主动问实习生：“你说李成功，是好日子食品公司的那个案子吗？”
“啊！”
“谁？”
大概是沈禾的声音太突兀，实习生惊叫一声，看到沈禾的身影后才反应过来，拍着胸口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
小实习生看起来还没毕业，眼眶红红的，虽然伤心但却跳脱，认出沈禾后有些惶恐，连忙站起身恭敬道：
“沈，沈律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挡路了，我这就走……”
她说完起身离开，却被沈禾一把拉住。
“我刚才听到你说起李成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她笑着问。
“哦哦，是，是好日子食品厂，那个李成功简直太欺负人了……但是沈律师你放心，公司交给我的案子我会好好做的！”
……小可怜实习生。沈禾默默叹了口气。
很少会有律所将案子交给实习生，他们这次将李成功的案子分出去，本来就是冷处理的意思，是为了等李成功知难而退，主动撤诉。
但刚入行的实习生怎么会明白，即便被气哭却还在想着要如何办好案子。
让沈禾免不了想起当初的自己，也是在磕磕绊绊中艰难学会生存，现在居然也到了会被实习生敬仰的地步了……
“唉……”她默默叹了口气，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心看到实习生就这样成为公司受气的工具人。
“是误会，这桩案子不是给你的。”沈禾温和地笑了笑，带着实习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另外交给她一份简单且影响力大的案子。
这是公司原本交给沈禾的案子。
她不甚在意，安慰实习生道：“是我的疏忽，李成功的案子本来是我的，这个才是你自己的，加油好好做，我很看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