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凌夏转眸朝一旁的十一低语:“小十一冰系术法你都练熟了吗?”十一灵根属冰,是以修炼的都是冰系术法。
“那你可知,镜辞将冰系术法修炼到何境界了?”
“极境状态下,能达到绝对零度。”也就是说同十一倒是差不多水平。因需要加固魔域封印的缘由,十一能调动的灵力刚好只有这么多。
闻言,十一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小十一,你莫要高兴太早,仙尊可是出了名的严苛,你虽有半神境界,但离真正的半神还相差甚远呢。”
待凌夏音落,未等十一再说些什么,半坐在亭内,轻抿着茶水的云来仙尊,便朝十一瞧去,素来温和的眸子在此刻带了丝丝凉意。
此刻,他的双眉微蹙,似是对十一和凌夏方才的窃窃私语不耐:“阿辞,你先来。卿洛,站为师身后。”
云来仙尊如此,想来是要考察十一课业。听言,清肃赶紧低着头站到凉亭内云来仙尊身后。
心下不免有些忐忑,替十一捏了把汗:师尊脸色瞧起来不妙,姐姐千万要小心啊。
闻言,十一似有些不解,朝一旁的凌夏望去。见状,凌夏赶紧示意道,嗓音只有十一能闻见:“缚冰诀。”
听言,十一立时了然。对于冰系术法她早就烂熟于心,她想区区缚冰诀应不会出现错漏。
思及此,十一随即双手结印开始调动一方灵力。那些灵力一寸寸编织成网,以寒冰之力网缚成龙。
以迅雷之势,往云来仙尊所在之处袭去,所到之处寸寸成冰,伴随着龙吟声,缠绕在云来仙尊四周。
一时风起云涌,天地色变。满园的扶桑花随风而动,萦绕在寒冰凝结成的龙周围。
见状,云来仙尊只淡淡瞥了眼。只微微抬手,便将蕴含着寒冰之气的龙碾成齑粉。
而十一也在惯性下往后退去,若非关键时刻云来仙尊收手,十一必会被来不及收回的灵力挤压出内伤。
直到这一刻,十一才意识到云来仙尊实力的恐怖。
若是真同他交手,连十一自己都不知能在他手下撑过几招。
思及此,十一瞧向云来仙尊的眼神多了分敬畏,这是对于一个真正强者最高的肯定。
“姐姐,你怎么样!”见十一险些没站稳,清肃眸中尽显焦急。
“无妨。”见清肃面露焦急,十一话语中带了几分安抚。
而后,她将眸光投往云来仙尊那边,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惊诧言道:“谢师尊赐教。”
“可知方才为何会输?”闻言,云来仙尊淡淡道。
“弟子愚钝,还望师尊赐教。”十一自问方才那一击虽称不上完美,但也不差。只是,遇上之人是境界高于他的云来仙尊。
若换一个与她同等境界的,她未必会输。
“好,为师便告诉你。”说着,云来抿了口茶水复又言道:“你输在自满,自认为对冰的掌控已到无人能及的地步,是以错漏百出。连最基础的结印姿势,都做不到规范。对此,为师很失望。”
“敢问师尊,何为规范?”十一自问她的起手势并无问题,这么多年,她一直这般练的。
“把你方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是。”闻言,十一随即后退几步,凝结周围环境灵力开始掐诀。所用的自是莲池内的水,经她冰系本源灵力的催发,自能融合成冰。
“停。”然而未等十一成功结印,就被云来仙尊叫停。见状,十一不解地瞧向朝她而来的云来仙尊。
“敢问师尊有何问题?”
“错了,你应将灵力凝结至指尖而非掌心。”见十一面露疑惑,云来仙尊解释道。随后亲自纠正十一结印的起手势。
经云来师尊的指点,十一清楚地感受到如此结印,所发挥的威力的确较以往更甚。而需要消耗的灵力,也较以往小了许多。
见此,十一心下由衷地对云来仙尊表示感谢,她瞧着站在她面前的云来仙尊,心下随即荡起几丝涟漪,这种感觉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多谢师尊提点,弟子受益良多。”
“既如此,便将这起手势练上百遍,为师随时抽查。”
“是。”
见十一对此并无不满,云来仙尊不由感到欣慰:看来这些年的闭关疗伤,让他这徒弟成长了许多。
见十一这边已告一段落,云来仙尊便抬脚往清肃所在处而去,嘴角依旧挂着素日般的浅笑。
瞧起来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和。在他的徒弟面前,他还不想树立一个严师的形象。
“师尊。”见云来仙尊朝他而来,清肃赶紧朝他行了个弟子礼,微颤的手表示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面对这仙都第一强者,也就是自己的师尊,清肃心底是既兴奋又害怕的。
“卿洛可想习剑?”对于新收的徒弟,云来仙尊眼下能做的只能教他些锻体的招式。
顾卿洛天生灵脉闭塞,无法借用天地灵力修炼,若想让他踏上修炼之途,只能用秘境内传承至宝替他洗涤灵脉。
但用此秘宝需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便是将体格修炼到锻体期。于体修来说这只是开始。很多修士为修炼体魄,在修炼灵力之前,都会选择修体。
而修体是清肃必不可少的过程。
其二,想拿到秘境内至宝就得获取进入秘境的资格。
也就是说,得取得同等境界大比中头名。
虽然清肃并未引气入体,但作为云来仙尊的亲传弟子,以此身份会被分到转属于炼气期的比武台上。
只要夺得头名就能取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可弟子天生无法修炼,怕是无法御剑。”
说及此,顾卿洛嗓音略有些低落,但只有一瞬,还未等云来仙尊说些什么便重新振作起来:“不过弟子会努力学的,就算无法动用灵力,会个一招半式也是好的。”
这样,或许他就能离姐姐更近一些,他不要每次都以狼狈的一面来面对姐姐。
“若为师说,要你取得此次大比的头名,你待如何?”
“头名?”闻言,清肃立时一惊。
此刻,映入云来仙尊眼帘的,即清肃那双带着惊诧之色的,清澈眼眸。
他知晓清肃为何震惊,亦知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清肃所要面临的是宿命,但那宿命并非既定。
“做不到?”云来仙尊瞧向清肃比起方才的温和,多了几分冷意。
“弟子定当尽力而为,决不辱没师尊弟子之名。”清肃并不知晓云来仙尊为何对从未修炼过的他,定下难以达到的目标,想来是为了堵住门中的悠悠众口吧。
清肃虽还未同门中同门打交道,却也知晓以自己这无法修炼的体质拜师尊为师,定会让师尊饱受非议。
“卿洛,你是为自己而战。”闻言,云来仙尊瞧着眼前的清肃,心下随即划过一抹叹息。
良久,云来仙尊复又言道:“仙门大比魁首,能获取进秘境的资格。而那秘境内有一珍宝,能重塑你的灵脉。”
“此次大比,弟子定当全力以赴。”听云来仙尊如此一说,清肃心下不由一喜。这样的喜悦是清肃未曾有过的。
他原以为此生无缘仙途,好在天道还是眷顾他的。
思及此,清肃双眸不由有些湿润。除此之外,还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只是 这种情绪他藏得极深,让人无法察觉,面上依旧是以往温纯良善的模样。
“距大比尚有一月,这清风剑谱你先练着,有不懂之处再来问为师,问阿辞也行。”说完,云来仙尊便随意给了清肃一把剑继续入庭内烹茶。
思绪却离了好远。
云来仙尊虽在清肃之前已有十一个弟子,但无什么教徒的经验。之前的弟子除了镜辞之外,云来仙尊都是以放养的状态。
若非除了镜辞之外,之前十个弟子都先后阵亡,他也不会对镜辞一一传教。
然而,在镜辞那里,云来仙尊并无用武之地。以镜辞的资质还未等他开始传教,镜辞便依照着书举一反三。
是以,到了清肃这里云来仙尊依旧没有收徒的经验。
思及此,云来仙尊双眉微蹙,似十分苦恼此事。
而一直在此处站了许久的凌夏,见云来仙尊并未注意到自己,心念一动便想藏到十一身边去:天知道它方才有多忐忑,从前就没少被仙尊抓来修炼。
如今都一百年过去,它好不容易不用修炼了,可不想再经历一百年前那段灰暗时光。
想到此处,凌夏拔腿就要开溜,未曾想,耳边竟传来一阵温和而清润的嗓音,若非那嗓音中夹杂着几分凉意,凌夏都要认为那声音的主人是要同它话家常。
“想去哪里?”
闻言,凌夏立时顿住脚步,很是僵硬地将头往后转去,朝云来仙尊干笑着:“仙尊,我若说去如厕,您信吗?”
“你说呢?”云来仙尊饶有兴致地瞧着凌夏欲哭无泪的表情,很是觉得有趣。随后,将沏好的茶倒了一盏推到身边的空位,朝僵在原地的凌夏缓缓言:“坐。”嗓音同之前一般温和。
“好茶。”闻言,凌夏只好照做,一口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表面上连连称好,可实际上:舌头都麻了,这什么破茶。凌夏含泪喝了盏云来仙尊亲沏的茶。
“仙尊召我前来想来是有要事吩咐吧。不过凌夏胸无大志,也不懂什么苍生大事。只知珍惜眼前所得,其余的还轮不上我这个小人物。”
凌夏轻叩着桌面,那双素来睡眼惺忪的眸子,此刻掠过一抹别样的光。
无人知晓,这番话它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没胆。
“凌夏,是个好名字。”云来仙尊不置可否,随后轻抿了口案上的茶水。
茶叶呈芽色,上好的茶叶也成了清茶,正如他此刻的心境。良久,云来仙尊瞧着庭院内,指导清肃习剑的十一,和反复练习剑势的清肃,双眉一展,方才片刻的犹豫也随即化为云烟。
嗓音依旧带着往日的清润:“吾不会有遗憾。”
“仙尊就没想过,若付诸一切还是事与愿违,那时又当如何?”凌夏并不能理解云来仙尊所作所为。
若是他,定会只争朝夕,不问长久。
“预言从不会更改。”是了,预言。而十一和清肃即关键。
一切始于最初,也终于开始。
“……”闻言,凌夏不由顿了顿,那双眼眸也随即黯淡下来。 良久,凌夏才言道:“小十一这里有我,仙尊且放心。”
“多谢。”
一时间,二人无言。凌夏瞧着眼前的茶叶,复又喝了口,只是较方才更多了几分苦涩。
翌日。
十一刚至圣女殿内的习武场处,便见清肃正拿着那把剑照剑谱练着。不知练了多久,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
圣门弟子法袍,是统一的窄袖以方便弟子修炼。而随着弟子的品阶法袍的品阶也不同。
按天地玄黄依次排列,黄为最初阶,为外门弟子。
而天阶即为亲传弟子。
清肃样貌本就生得清隽,他又颇喜红衣,那身法袍穿他身上更见丰神俊逸,公子无双。
但走近一瞧,便能清晰地瞧见清肃眼睑下的乌青,想来是一夜未睡。
见此,十一秀眉微蹙。瞧着清肃略有些单薄的身影,不免有些心疼:真是个傻小子。
今日一早云来仙尊便前去议事,便免了他们的早课。
是以,十一方才醒。一到习武场便瞧见还在练剑的清肃。
见十一朝自己而来,清肃先是一愣,随后放下手中的剑,整理好有些乱的衣衫。
“可曾用早膳?”十一记得清肃如今尚还未辟谷,需得食五谷。
闻言,清肃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剑道:“不日就要大比了,我想多练一会儿,让夺取魁首多一分把握。”
“凡事过犹不及,先用膳。”说着,十一拉过清肃的手就往外而去。
途中,清肃一直任由十一牵着。
直到十一将他的手放开,还意犹未尽。
圣门内还有些尚未辟谷的弟子,所以专门设了处灵膳堂。
当然,此处不仅仅是为这些尚未辟谷的弟子而设,还为了满足个别弟子的口腹之欲。
修仙界内,除了少数修习无情道的修士外,其余的都会一饱口腹之欲。
而当十一二人方踏入灵膳堂,便引来不小的瞩目。
“快看,圣女来了。”
“圣女不是从不来膳堂?”一弟子面露疑惑。只见他着一袭玄衣,若在人间界,样貌瞧着还算俊逸。但到了仙门也就平平无奇了。
“啊,我知道了,莫不是我们昨夜去聚胜坊之事被执法队上报给圣女了。”那弟子抱头懊恼道,他不想被关禁闭啊。
“别瞎说,我看是因为那小子,听说昨夜就是他大闹山门,伤了不少同门。后来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仙尊另眼相待收他为徒,还让他住到圣女殿下的圣女殿。据说,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另一弟子将话头转向跟在十一身后的清肃,话语中尽显鄙夷,更多的是被云来仙尊收为亲传弟子的眼红。
“那照你这么一说,此次大比他也会参加了?”
“就凭他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材?”那弟子闻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而后似想到了什么,推了推一旁的同伴,那双瞧起来有些阴翳的眸中,不由浮现出几分讥讽:“走,去会会我们的小师弟。”
这弟子名唤苍翼,是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而执法长老又是云来仙尊的师兄,是以他同清肃算是同辈。
而苍翼身边的弟子,只是个普通弟子,一直在苍翼身边百般讨好,或许苍翼一高兴就赏他些资源。
他听苍翼这么一说,虽有些不愿还是跟着他而去。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弟子,在场这几位他一个也不能得罪。
“早就听闻圣女出关,还未来得及登门道贺,这不倒是巧了。不过圣女今日怎有空来膳堂。”
说着,苍翼将眸光转向站在十一身侧的清肃,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讽意:“想必,这就是小师弟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如今见到真人我才真敢相信所言非虚,小师弟还不知道吧,你的丰功伟绩早就传遍了整个圣门,连师兄我……”
说着,苍翼嗓音微顿,见清肃面色略有些白,心下自是畅快。
而膳堂内的其余弟子闻言,也不免对清肃有些微词,开始窃窃私语。
昨日那一幕在场的都是些外门弟子,见了那场面回去大多都是做了一夜噩梦,方才又经苍翼的挑拨,对清肃更是不喜。
为何那魔物专挑清肃下手,而非旁人?想来是清肃生来就有魔性,才让那魔物钻了空子。
“你的师尊便是这般教你污人清白?”
良久,十一往前一站,挡住众人窥探清肃的视线。嗓音中隐隐带着怒意,那双眼眸瞥向苍翼时,便让苍翼面色微白,至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可怕的战栗。
见状,苍翼腿随即一软,在惯性的驱使下就在跪下。好站在他身侧的弟子也就是林七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当众失了颜面。
虽是如此,苍翼还是冷汗直冒,这是来自半神的威压。若非十一有意收敛,他所承受的就远非于此了。
见此,方才还游荡着众弟子的私语,此刻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都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想离苍翼远一些,毕竟谁也不想参与到这上面。
也没这能力。
“圣女这是何意?”说着,苍翼话语中带了几分怒意。见其余弟子离他甚远,心中更多了几分怒意。
“想来不是了,那便是你的问题。”说及此,十一所言不免带了几分尖锐:“身为仙门弟子不想着努力修炼,护佑苍生,却在此处蓄意挑拨,当真是辜负了长老一番苦心。”
经凌夏方才的提点,十一便知此人身份,经他方才所言更为不喜。
一副纨绔子弟做派,当真辱没了执法长老的栽培之意。
苍翼是执法长老唯一的弟子,且亲传弟子。若无意外,他便是执法长老属意的接班人。
“姐姐……”见十一因他而同苍翼起争执,清肃那双清肃的眼眸忽有些黯淡,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揣测,他当真是百口莫辩。
毕竟他也不知,那血蔓藤为何会选中他。
但瞧见苍翼那双阴翳的眸子,清肃心下随之一颤往十一身后躲去,而后只用十一能听见的声音闷闷道:“我不想吃了,姐姐我们回去吧。”
他不想初来乍到就给姐姐添麻烦。在这十五年来,只有姐姐和师尊真心待他。
“圣女这是要为一个外人来搏我的面子?”
“苍师弟,慎言!”苍翼毕竟是执法长老的弟子,十一再如何也要给长老几分薄面的,在十一看来,今日她已十分客气。
若此处只有她们三人,她定要将这苍翼收拾一番不可。她的人,何时能被这番欺凌了。
“仙尊并未行拜师礼,这小子算我哪门子师弟?”说及此,苍翼话语中尽显轻蔑。
“怎么,你这是要置喙师尊的决定?”说及此,十一眸色微冷。
“不敢,只是今日恰巧有兴致想同这小子赌上一把。小子,你敢不敢应!”说着,苍翼将话头转向清肃这边。此刻他用蔑视的眼光瞧向清肃。
这种目光是上位者多下位者的。在修仙界只要实力够强,其余皆可为蝼蚁。
“我和你赌,你想赌什么?”见状,清肃不欲再避让,从十一身后而出,在十一看向她时,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此人分明是冲他而来,他不想姐姐左右为难。
他自问并未得罪过苍翼。
今日这人何必咄咄逼人,一言一语都在诋毁自己。
此刻的清肃并不知晓,人心多变而复杂。而往往有些人一站在那里,便能让人心生妒意,那是来自过各个方面的。
“还算有些气性。”说着,苍翼瞧向他嗓音中带了几分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