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无比熟悉的话传来,李柔嘉猛的抬头!
是了,就是今日此时,她唯一提前出去的机会!
这次李柔嘉没有再错过,她的声音喑哑,传出山洞后却异常的清晰。
“大哥,我知道错了。”
........
门口的男子穿着朴素,腰无配饰,看起来比门口的两个弟子还寒酸。
但他样貌端正,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都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听到李柔嘉的回话,他愣了愣,旋即面色复杂。
半晌,他挥了挥手,这扇困住李柔嘉不见天日的洞门便缓缓打开。
李柔嘉步伐有些慢,还有些抖,也许是意识到要再见故人,她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战栗,那埋藏在记忆里的恐惧,隔世浮上心头。
但随着刺眼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心头刚笼住的阴影倏忽又散去了。
生死间的大恐怖她见过,非人的灾厄磨难她经受过,可她没有魂散天地,而是依然站在阳光下。
她都死都不怕,还是什么值得她畏惧?像上辈子那样傻傻的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事情,是再也不会有了。
从今往后,她李柔嘉,只为自己而活。
她静静站在李明德的面前,看着这位自己曾经豁出性命的大哥。
此时他们虽有冲突,却远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他还能对她做出一副关怀又痛心的模样。
仿佛三个月前,匆匆赶来却目睹她打伤小妹后,亲手将她关进永夜洞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无视了对方眼里的复杂情绪,浅浅的笑了一下,
“大哥,多谢你还肯来看我。”
李明德被她的态度一惊,怀疑她是装模作样,便板着脸坚持说了她一顿,
“阿柔,你这次实在是过分了,小妹回青莲坞前吃了多少苦头,体质本就受损,你不怜惜她不说,竟还将她打伤,若不是老三寻来了万年寒玉为她疗伤,只怕连修为根基都要受损!”
李柔嘉心中冷嗤,怜惜?
她上辈子倒是怜惜了呢,可到头来,她拥有的,珍爱的,却尽数被李明欢夺走。
想起少年时的那些过往,李柔嘉再沉稳,此时也忍不住心潮汹涌,
“大哥,既然小妹伤的这样重,想来我要出去,光是认错也不够吧。”
她的面容融在身后的阴影里,李明德看不分明,他被这话问得有些心虚,但想到小妹苍白的面容,终究是道出了真正的来意,
“自然是不够的,但为了弥补小妹,父亲已经答应将你的苍山试名额让给小妹。只要你亲口跟苍山的人说清,再去向母亲和小妹认错,父亲便不再追究你的罪过。”
罪,她有什么罪?
李柔嘉闭了闭眼。
是被诬陷偷学母亲家传剑法的罪,还是被母亲责打后不肯服输的罪,又或是莫名其妙“打伤”了小妹的罪?
但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在母亲眼里,她顶撞不驯,在兄长眼里,她痛下毒手,在青莲坞众人眼中,她品德败坏。
这就够了。
总之,她这个青莲坞最丑陋,性格最坏,人人都厌恶的五小姐,终于如众人所愿,成了彻底的罪人。
但李柔嘉从不以为自己有罪。
她无错。
前世如此,今日依旧如此。
唯一不同的是,李柔嘉死过一回后,终于学会了识时务三个字。
上一世,她就是不懂,所以依旧愤怒不服,让大哥气得拂袖而去,她既没能离开,也没能保住名额。
永夜洞魔障丛生,日夜不辨,她很快便无法冥想打坐,神智逐渐失控,最后是她近乎疯癫的去攻击墙壁上的阵法,才惊动了外面的弟子,上报将她救出。
可她出去后,等待她的不是原谅,而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鄙夷,
“你当然有罪,只是看你可怜,六师姐心软才放你一马。”
“小偷还敢出来,还不躲回老鼠洞里反省!”
.......
既然清白是洗不干净的,那这一世,她就不洗了。
“好,我出去后,会亲自讲明事情原委,也定向小妹和母亲请罪。”
“你承认偷学母亲的静女剑法,还故意威胁打伤小妹了?”李明德眼中浮现起失望之色。
“是。”
“也罢,既然你肯答应让出苍山试的名额,又在洞中受罚足月,我便带你去和父亲求情,让他饶恕你的罪过。”
“谢过大哥。”
李柔嘉道谢后便垂下了眼眸,未曾多发一言。
李明德见她听话,反倒有些意外,他忍不住定睛望去。
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短短几个月,竟已经窜了个个头,开始有少女的身形,再不是昔日孱弱的小孩模样了。
站立的人清瘦却挺直,眉目如画,气质冷淡中透着几分孤寂。
可惜脸上自眼角下生了一道可怖的斜疤,延伸至右边的耳际,将一切好颜色都损毁殆尽。
注意到这道疤痕,李明德心中猛的一痛。
阿柔,本该也是小妹那样的绝色的。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阿柔。
虽说阿柔有错,但他作为大哥,也有教导不利的责任。
可就在他要开口说上几句缓和话时,少女却也抬起了眼。
李明德和她对视一眼,瞬间呼吸一窒,
那双清澈美目里,再也没有昔日的柔情和关怀,只是全然的冷意,甚至是有些不耐的看着他,好像他只要多说一句,对方就会厌倦的转过头去。
这让他有些难受,阿柔以前从未这样看过他。
他吞下要教导的话语,心中泛起酸涩,只能独自转身,继续朝着山下走去。
李柔嘉望着他疾步中透着慌乱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