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个打扮时髦烫着一头小卷儿的银发老太太从鱼巫和苏遇当中穿过一把抱住蓝司。
蓝司的瞳孔瞬间微缩,脚步下意识后移,他伸手抱住那个老太太,但身体却呈现着排斥的动作。
“妈。”蓝司声音低沉地叫了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抱住蓝司的脸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又扶着蓝司的脖子强迫他低头,然后在他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大红嘴唇瞬间印在了蓝司脸上。
她又从袖子里拿出那种老式的口水巾,“噗”地吐了一口口水在上面,然后拿去擦蓝司脸上的嘴唇印,“哈哈哈,又把口红蹭在你脸上了,给我儿子擦擦干净。”
蓝司呆愣愣的没有动作,神情像个七八岁的闯祸的孩子。
“虽然人体唾液里没有什么有害的物质,但老年人的口水好像胃酸的味道比较大,还是用湿巾擦吧,无酒精的,不会过敏。”鱼巫拿出一包湿巾拆开递给蓝司。
蓝司的母亲看了看手里的口水巾,“你那个多浪费呀,我这个脏了洗洗就成。”
鱼巫不依不饶地举着湿巾,“蓝医生给你。”
蓝司伸手接过湿巾,但只是握在手里没有用,蓝司的母亲一把拿过蓝司握在手里的湿巾,团巴团巴扔进了垃圾箱里。
“你们是病人家属?”蓝司的母亲疑惑地打量着递给蓝司湿巾的女孩儿,神色中带着些许敌意。
“我们是蓝医生的朋友,奶奶好。”鱼巫挤到蓝司和他母亲当中,并抱住蓝司一只胳膊,动作很是暧昧。
蓝司母亲老大不高兴地把蓝司拉到她的身后,“我是他妈,你是我儿子什么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我儿子的朋友我都认识,你是谁?”
“呀,您是蓝医生的妈?”鱼巫惊讶地捂着嘴巴,“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您一头白头发还以为您是蓝医生的奶奶,您跟蓝医生这年纪差的有点儿大,您也住在这里吗?”
“走,妈给你做了丸子汤,回办公室喝了去。”蓝司的母亲径直拉着蓝司要走。
鱼巫声音不大不小地跟应方讨论,“其实我最讨厌那些妈宝男了,我有个好朋友,都结婚了,她婆婆还要搂着她老公睡觉,说是从小就那样哄着睡觉,不哄着怕她儿子睡不好,那与其生出来操心操肺的,还不如把儿子养在她自己的肚子里,这样不是更好。”
蓝司的母亲黑着脸转过身,目光阴郁地看着鱼巫,鱼巫还走到她跟前说,“阿姨你说那样的人是不是很讨厌,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苹果不会削皮,吃鸡蛋不知道剥壳儿,喝水要放糖,上厕所当妈的还要收着,这还是个男人吗,这不就是个傻子吗?”
“啪”地一声,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蓝司的母亲举着手愣着,她的巴掌还没落到这个女人脸上呢,这是怎么回事?
鱼巫揉了揉脸,那个给蓝司包扎伤口的男护士正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可是明明打人的是他不是。
“应警官,”鱼巫冲应方眨眼,“他这也算是袭警吧,我怎么也算是警察。”
“嗯?嗯,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应方摘下手铐去抓那个男护士。
“应警官,”蓝司挡在应方面前,“小许有些应激综合症,他不是故意的。”
“儿子,”蓝司的母亲拉扯着蓝司,“他打警察呀,该抓起来就抓起来,跟我们可没关系啊,咱们走,回去喝汤了。”
“妈,”蓝司挣脱他母亲的拉扯,动作幅度大了一些,他母亲跌倒在地上,“小许不是故意的,要不你们打我,我替他向你们赔罪。”
蓝司的母亲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瞬间有愤怒转为哀怨,她右手捧着心脏,左手撑着地面,“儿子长大了,真是长大了,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把我推在地上,你小时候发烧,我带着你走了一夜的路去看病,上小学,你看别人有好看的铅笔你也要,我偷摸着捡破烂给你买。
初中你跟别人打架,学校要辞退你,我跪在学校门口去求那些学生家长,让人家帮我说说话,帮你求求情。
我都一把年纪了,天天提心吊胆地怕你饿着,怕你渴着,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字都认不全,我厚着脸皮去问菜市场的人吃什么对眼睛好,什么对头发好,拿笔自己琢磨着画出来记下。
你那死鬼爹走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好吃的我不舍的吃,好穿的我不舍的穿,这么多年了,我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儿。
为了你我不敢改嫁,不敢生病,怕花钱怕住院,怕你受别人欺负,我那钱都是一分分一毛毛攒的,你忘了小时候交书费,人老师不收我那一毛毛的,我又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去跟人家换。
你那年考试,家里就剩下六个鸡蛋,全给你吃了,馋的我只能在你上学走了之后把煮鸡蛋的水给喝了,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捡人家剩下的,你穿的都是新买的,为了你,当娘的啥苦都吃了,流血流泪也自己扛着……”
“妈。”
蓝司红着眼眶去扶他母亲起来,他母亲推开蓝司的手继续哭诉着,“娘从来不逼你干什么,你要当医生,娘卖血卖骨头地供着你,你不找媳妇儿,娘也认了,就想着跟在你身边伺候你,给你煮个吃的洗洗衣服啥的,真要有一天娘老的干不动了,娘不拖累你,娘自个儿找条绳子就去找你那死鬼老爹去。”
“啪”地又是一巴掌,是鱼巫打在那个男护士脸上的,鱼巫下手很重,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有倒刺的戒指,那男护士的右脸瞬间刮出了一条血丝。
蓝司又丢下他母亲气呼呼地抓住鱼巫重新举起来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替他道歉。”
“他做错什么了吗?”鱼巫反问。
“他不该打你。”蓝司攥着鱼巫的手,指节分明,把鱼巫的手腕攥的失血发白。
蓝司的母亲一看没人注意她,又哭喊起来,“都说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可谁也没说过,这块肉有一天长大成人就不要当娘的了,人老了就遭人家嫌弃,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在地上坐这么半天都不想着扶我起来,我命苦啊……呜呜呜……”
医院里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蓝司母亲这种哭闹,没人过来帮蓝司把她扶起来,还有几个看到蓝司母亲就赶紧走远一些,生怕招惹上什么麻烦。
鱼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现在就扯平了,应警官,麻烦你把蓝医生带回去问话。”
“因为……袭警?”应方不解。
“因为蓝司唆使犯人殴打沈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