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被分配到重型监狱，蓝司兴奋的整整一夜没睡，他总算能去到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了。
监狱深处传来咣当落锁的声音，一条铁链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蓝司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九点二十，离下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四十分。
“当当当……”
“请进。”蓝司连忙把摊在面前的小说收进抽屉里，他早就知道这里没什么好打发时间的，便带了书进来。
门被一名狱警推开，“这个犯人受伤了，你帮他包扎一下，我一会儿过来领人。”
“好。”蓝司答应着推开椅子站起来。
狱警走开，门外站着个鼻青脸肿的人，不高，最多一米六五，大概十六七岁，瘦瘦小小的，脚脖子上咣当着颇是沉重的铁链。
“进来坐。”蓝司指了指身后的病床，从墙上摘下钥匙去开药品柜。
铁链哗啦哗啦地挪进来，人拘谨地靠墙站着。
“跟人打架了？”蓝司笑眯眯地问，拿过一个托盘把消毒药水、纱布和白药一起拿出柜子，然后又锁上了药品柜。
蓝司小心地用酒精棉擦拭着伤口处的灰尘，“会很疼，忍着点儿，不除去灰尘容易细菌感染的。”
“嗯。”蚊子似的答应了一声。
这是蓝司第一天值班，是他第一次给犯人包扎伤口。
蓝司前几天休假了，带着家里的老人出去旅游了，回来第一天，狱警就急匆匆地背来一个人，小腿骨折，人已经昏迷了。
蓝司顾不上换衣服，赶紧把人接过去放到病床上，前前后后一直忙到半夜，等闲下来，这才去看是哪个犯人。
差不多三点，人开始发烧，吃了退烧药还是躺在床上发抖，嘴里呢喃着什么，蓝司把耳朵凑近也没听清楚。
“人能回去了吗？”早上狱警过来带人。
“还不行，”蓝司从小到大第一次撒谎，心慌的厉害，“他伤口感染了，随时会高烧，我得对病人负责人。”
狱警不关心这些，他只问能不能带人回去，“哦，等能带走去值班室告诉我一声。”
“嗯。”
“我叫沈詹。”这是沈詹第二次见到蓝司，蓝司善意的谎言，让他在医疗室多住了三天。
“我叫蓝司，”蓝司笑着给沈詹的腿换药，“在这里你要小心一些，里面似乎是分帮派的，或许你可以跟一个能罩着你的人。”
“我没做错事。”沈詹眼神倔强地看着蓝司，他希望有人相信他。
“可你总要活下去。”蓝司没有说相不相信，但他的话带给了沈詹希望。
蓝司有些心烦意乱地看着窗外，是因为下雨吧，他安慰着自己。
“咦，”另外一位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一张病历，“我还以为这小家伙不会打人呢，下手真狠，呵呵呵……”
等那位医生走了，蓝司找出他刚才看的病历，有个犯人胃出血，动手的是451号犯人沈詹。
蓝司这才想起来，似乎好几个月没见过沈詹了。
“不是亲人的话能探监吗？”蓝司向来吃感冒药的犯人请教。
碍于蓝司是医生，犯人哼了一声答道，“这里是重型监狱，别说不是亲人，亲人都不能来探视。”
蓝司有些失望地把感冒药拿给犯人，犯人从蓝司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什么，“蓝医生你要看谁？说不定我能帮你，不过……这忙可不能白帮。”
蓝司走到门口朝走廊上看了看，狱警可能又去抽烟了，“你想要什么条件？我可不会帮你做坏事。”
“啧，瞅瞅蓝医生你说话，这像话吗？这里啥也没有，人都闲出毛病来了，跟你借两本书看看，我上次瞧见你看的那本小说，叫啥来着？”犯人抓痒回忆着。
“是这个吗？”蓝司从抽屉里把那本科幻小说翻出来。
“对对，就这个，说吧，”犯人动作利索地把书藏进裤腰里，“你要见谁？”
“451号，你有什么办法？”蓝司还没想到，能来看医生的当然只有病人。
不到晚上，沈詹就被狱警送来了，食物中毒，三个月没见，沈詹还是那么瘦，但好像长高了一点儿，胳膊上也有块儿了。
手里的书翻来翻去纸的声音吵醒了沈詹，“蓝医生？”
那张纸恰好停在半空，“嗯，醒了，你吃坏东西了，幸好送来的及时，有段时间没见，你变厉害了嘛。”
“要谢谢蓝医生你的话，你说的对，不管怎么样，我得活下去。”沈詹眼中带着笑意，比第一次见面时像个小男子汉了。
“你可以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蓝司从柜子里抱出来他用的毛毯。
“不用了，”沈詹扶着床站起来，“我得回去了，管教，我可以回去了。”
蓝司的手僵在毛毯下，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上次借蓝司小说的那名犯人又来了，他自己打了自己一拳，假装流鼻血，“蓝医生，那本书我就不还给你了，你还有别的书吗？”
蓝司走过去把门关上，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有很多，你可以自己挑。”
“蓝医生就是好说话。”犯人拿走了几本书，并顺走了蓝司故意放在抽屉深处的香烟和打火机。
很快监狱里的犯人都知道医务室有个好说话的蓝医生，他们头疼脑热指名道姓地只让蓝医生给看病，蓝司要什么呢，他没有说，只是很快，沈詹便成了医务室的常客，一年365天，他有366天在医务室养伤。
在重型监狱被人欺负是司空见惯的，可是这么多犯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人就有些奇怪了。
监狱长在这些犯人里是有线人的，他顺藤摸瓜揪出了蓝司，然后开除了他。
监狱长在原来的医务室开了一个借书的小窗口给那些犯人消磨时间，沈詹受伤的次数随着蓝司离职骤减。
“所以他只是为了见沈詹就找人揍他？”老石隔着玻璃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蓝司，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不像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石队长是没见到这位蓝医生的母亲，偏执狂，控制欲，在儿子面前大吐苦水，一点儿不在乎孩子的自尊，仿佛蓝司是她的私人物品，而不是她的孩子。”
鱼巫低着头给蓝司画肖像，“蓝司的母亲没有完全隔离蓝司的社交，所以蓝司在心底是想要反抗的，真不巧他遇见了比他更柔弱的沈詹，他用他母亲对他本身的控制欲来帮助沈詹。
因为对他来说，对一个人好，就是时时刻刻把这个人绑在自己的眼前，无论用什么手段，所以我在医院激怒他的时候，他才会趁机去反抗他母亲。”
“那……那个护工什么情况？”那个男护工自己要跟着来，应方把他丢给外面的民警了。
“控制、操纵，可以好好查查那名男护工身上发生的事情，蓝司找到了利用他的点，蓝司的母亲控制他，他控制别人，心理变态会传染哦！”鱼巫跟石烈开玩笑。
“那么现在看来，凶手正在把沈詹的一生展现出来，凶手想做什么？”石烈问。
“凶手吗？不清楚。”鱼巫吹走纸稿上的橡皮屑，不过总会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