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急于报奥斯特里茨失败之仇,15万人的军队开进波兰,气势汹汹地朝法军旗去。拿破仑也不示弱,立即发出向东挺进的命令,他要在即将到来的冬季里给俄军以打击。他认为不能等待春天再行动,届时俄国人将会集中一支巨大的兵力,而且奥国也可能会被诱惑加入他们的阵营。然而,在严寒的冬季,与尚不知其实力与潜力的俄军交战无疑是一次艰巨而冒险的行动。法国大军团共14万人,要前进1000里去打一场艰苦的战役,不仅要供应军粮,而且还要重新装备过冬用具和补给冬衣,同时所经过的地区都是些森林、沼泽等人口稀少的地带。不过,这些并难不住拿破仑,耶拿战役之后,他曾发布一道命令,规定了柏林城以及其鲁士各附庸所应进贡的物品及数量。这时,各普鲁士城市奉命制造28万件大衣和25万双军靴,还要组成6座总医院,包括一个专门治疗性病的医院在内。柏林要制造6000床医院床垫和9000件医院床单。
同时,拿破仑积极展开外交活动。首先,他利用波兰人民的独立情绪建立了一支波兰军队。波兰在1795年第三次被奥地利、普鲁士和俄国瓜分以后,人民一直渴望摆脱被压迫的困境,结束被瓜分的局面。拿破仑为了取得波兰人的支持,保障未来作战中后方交通线的安全,同时也想在与沙俄的冲突中争取建立一个中间缓冲国,敏锐地抓住了有利的时机和条件,积极支持波兰人实现独立的愿望。他号召波兰人拿起武器,与法军并肩战斗,把瓜分者彻底打垮。波兰人积极响应了拿破仑的号召,迅速组织起一支30000人的部队,支持法军的行动。
拿破仑还煽动了俄国边境的土耳其和波斯的反俄情绪,这两个国家在俄国南部边界制造了不少麻烦。他们出兵侵入了多瑙河下游,在高加索占领了沙俄的领土,迫使俄国派出一部分军队越过普鲁特河,去征服土耳其和波斯。这样,当拿破仑在波兰扎扎实实地进行战争准备工作时,沙皇却分散了精力,陷入了拿破仑为他准备的两面作战的圈套。
拿破仑以惊人的旺盛精力和广泛的活动才能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之后,立即开始了他的军事行动。1806年11月,法军开进波兰,受到波兰人民的热烈欢迎。11月末,拿破仑得到消息说,俄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华沙,他命令缪拉和达武立即前往迎敌。
拿破仑的大本营设在波兹南,波兰贵族纷纷派代表团来到这里,恳求拿破仑立即重建独立的波兰王国。拿破仑出于多方考虑,虽表示支持波兰人的独立,但没有提出任何重建波兰独立国家的实质性措施。他知道一旦他立即采取行动重建波兰独立国家,奥国会因失去波兰这样一个富庶而重要的省区而重上战场,俄国人也将因失去波兰领土而作殊死的战斗,这与俄国仅仅为履行作为普国的盟国的义务而作战是不同的。那时,法军面临的敌人将是强大的。他对他的后任秘书拉普说:"我喜欢波兰人,他们的热忱性格令我高兴,我愿意使他们成为独立的民族,但那是谈何容易的事,这蛋糕分到手的人太多了,奥地利、俄罗斯、普鲁士各得一块,而且,火头一经点燃,谁知道大火烧到何处为止。我首要责任是对法国的,我不能为了波兰而牺牲法国的利益。总之,我们得把这事交给宇宙的主宰——时间,不知时间告知我们该怎么办。"
缪拉奉命率66000人前去占领华沙和普罗次克之间的维斯瓦河一线。面对法军的推进,俄军前卫指挥本尼格森放弃华沙,向北撤退到纳雷夫河上,以待后续部队开来。12月19日,拿破仑把他的大本营由波兹南迁到华沙。23日,将法军分成左、中、右三路,开始渡过维斯瓦河,向俄军发起全面进攻。
面对来势汹汹的法国三路大军,年老的俄军总司令卡门斯基感到有被切断退路的危险,决定继续向东北方向撤退,但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本尼格森和霍夫顿拒绝撤退,他们坚持要以纳雷夫河为依托,阻止法军东进。于是,俄军在维希库夫、普乌土斯克和戈维明一线展开,以待法军来攻。
12月26日,法军右翼拉纳军对普乌土斯克的本尼格森阵地发起勇猛攻击,没想到俄军炮火十分猛烈,拉纳几次冲锋均被击退,损失惨重。拿破仑又集中苏尔特、达武、奥热罗三个军向坚守戈维明阵地的霍夫顿发起进攻,霍夫顿军同样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经过一天的激战,俄军被迫放弃阵地,向东北方向撤退。这天的天气十分恶劣,时而下雨,时而飘雪,纳雷夫河谷变成了沼泽地,泥泞满路,有些地方竟至人陷过膝,马陷及腹,车陷过轴,俄军放弃了一切火炮,有秩序地撤走了。法军因损失较大以及道路难行,无法继续追击俄军。
战斗过后,双方都在吹嘘自己的胜利。10月29日,拿破仑给皇后约瑟芬写信道:"亲爱的,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我现在正住在一间破谷仓里,我已击败了俄国人,并夺获了30门炮和他们的辎重,俘获了6000人。但天气极坏,不断地下雨,而且泥深过膝。"俄国的本尼格森在给亚历山大的报告中也吹嘘说,他在普乌土斯克将拿破仑打伤了。不管双方如何吹嘘,他们心里都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强大的,是不容易对付的。
面对恶劣的天气及各种必需品奇缺的状况,法国部队已不像往常那样热情高涨,而是口出怨言,意气沮丧。当拿破仑骑马经过部队时,再也听不到"皇帝万岁"的欢呼声,听到的只是长途行军后的痛苦呻吟声。北方的严冬、路面的泥泞以及士气低落使得拿破仑认为继续作战已不可能,他决定让军队就地宿营过冬,以待来年春季采取行动。
俄军退到了纳雷夫河上游的沃姆日阿及其以北地区。由于卡门斯基年老体弱,力不从心,在前次作战中远远落在战场后面,沙皇只好免去了他的职务,命令本尼格森接任俄军总司令。本尼格森见法军停止军事行动,也让俄军宿营过冬。
这时,一个意外事件打破了拿破仑的冬营计划。内伊的第6军宿营在沃斯特鲁达地区,由于此地人烟稀少,难以满足部队就地补给的需要,内伊擅作决定,派出一支部队向北面较为富饶的地区进行一次突袭,以取得更多的给养。内伊的鲁莽行动给本尼格森造成一种错觉,以为法军又开始了作战行动,于是,他立即率领63000人向西前进,企图将内伊赶过维斯瓦河。1月25日,俄军迅速反攻到莫龙格地区。这一突如其来的反击,严重威胁到法军左翼和托伦这个前进补给基地的安全。1月25日,贝尔纳多特的第一军向莫仑格开进,挡住了俄军的进攻。
拿破仑对内伊的鲁莽行动极为恼怒。此时开战,对法军非常不利。可事情既已如此,拿破仑只得迅速作出反应。1月29日,他命贝尔纳多特军实施机动防御,采取诱敌深入的方法,且战且退,把俄军诱到维斯瓦河一线,其余兵力则向敌侧后实施大迂回,切断敌军退路,然后加以合围歼灭。贝尔蒂埃立即派人将皇帝的命令送往各军。法军开始顶着鹅毛大雪飞速行军,拿破仑的大本营也以惊人的速度搬迁着,1月30日上午6时从华沙出发,31日中午就到达威仑堡,一天多行程80英里。2月3日,各军都到达了预定的集结位置,准备对俄军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贝尔蒂埃派去给贝尔纳多特下命令的信使被哥萨克骑兵抓获了,拿破仑的作战计划暴露无遗,本尼格森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于是,当机立断,迅速率领部队朝东北方向哥尼斯堡撤退。拿破仑见敌军想溜,立即下令部队向北追击。贝尔纳多特因未接到拿破仑的命令,留在原地没有行动。
2月7日,由缪拉的骑兵和苏尔特的第4军组成的前卫在艾劳城追上了俄军后卫。苏尔特军迅速迂回到俄军后卫的左翼,俄军后卫见势不妙,乘黑夜放弃艾劳,退回到主力所据守的阵地——艾劳东面的山脊上。这时,拿破仑的大军都已赶到此地。
2月8日清晨,炮声隆隆,战斗打响了。奥热罗率军勇猛地向敌军阵地冲去,突然间风雪大作,法军士兵几乎睁不开眼睛,根本找不到射击的目标。而此时的俄军处于顺风位置,他们把火炮架在山岗上,居高临下地对风雪中迷失方向的法军实施猛烈轰击。法军士兵一批批地倒下,奥热罗也受了轻伤,这支部队不得不败下阵来,俄军的哥萨克骑兵团乘势收复了艾劳城。拿破仑见此情景,亲自率领军队向敌人展开进攻。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血战。由于气候恶劣,双方打的是一场硬拚仗,往来厮杀,急剧搏斗,尸横遍野。这时,拿破仑意识到要使士兵在俄军猛烈炮火下奋勇作战,毫不退却,他本人的行动将是关键。于是,在洛迪桥和阿尔科拉桥战斗中所出现的那一幕又重现了:拿破仑在连续好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中,始终站在战斗的最前沿,俄军炮弹打断的树枝不断地落在他的头上,有次他竟差点被落在附近的炮弹炸死,但他毫不畏惧。贝尔蒂埃多次下令备马,让他尽快撤离这个死神的王国,都被他拒绝。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静地发出一道又一道新的命令,还不时地发出"好勇敢呀"的叫喊声。他身边的近卫军换了一批又一批,脚下躺满了军官和士兵的尸体,他始终在那没有移动位置。拿破仑的勇气鼓舞着他的大军,英勇的奥普尔将军策马奔至皇帝面前,大声说道:"陛下,等着看我的刀吧,砍敌人的脑袋就像切奶酪一样快!"他率领一个团队冒着敌军的炮火,勇猛地插入敌军阵地,哥萨克士兵开枪扫射,把他们打得血肉横飞,死里逃生只有18人。被迫挥师后撤的奥普尔将军不甘失败,又向敌人发起两次冲锋。第三次,他一边冲向敌军,一边吼道:"胸甲骑兵们,以上帝的名义冲啊!勇敢的胸甲骑兵们,冲啊!"可是,敌人无情的扫射又使大批勇士倒下,跟着将军冲上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很快,这几个人也被敌军击毙,奥普尔将军身中数弹,当场阵亡。法军一批批地倒下,新的军队又不断补充上去,拿破仑依然站在他们中间巍然不动,与敌人展开殊死的搏斗。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双方损失极其惨重,拿破仑与本尼格森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士兵们也已达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正在这关键时刻,达武军克服风雪阻挠,成功地迂回到敌军左翼。俄军受到夹击,防线开始动摇。夜幕低垂时,本尼格森终于坚持不住了,率领全军向哥尼斯堡撤退。
由于损失严重和天气恶劣,法军已无力量实施有力的追击,只是在第二天由缪拉率领少数骑兵象征性地追赶一段。艾劳一战是拿破仑自指挥作战以来流血最多的一次战役。80000法军参加战斗,损失了15000人。俄军损失更为严重,73000人中损失了18000人。虽然法军最终成为战场的主人,但拿破仑心里很清楚:本尼格森并没有真正被打败,他还保持着威力强大的、十分善战的军队。
艾劳之战后,医院里住满了伤员。在战场四周好几公里以内的空气中,充满着尸体腐烂的臭味,病菌也在迅速地传播开来,拿破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他将法军向西南撤了几十公里,准备在帕萨格河西岸休整、补充,宿营过冬。
大批法军远离本国几千里,既缺乏粮食,也没有过冬装备,伤病员充满医院,还需要补充新兵。拿破仑骑着马,踏着泥泞的道路,到医院里慰问伤病员,到部队中和士兵谈话,他总是尽最大努力解决一切困难。为了激励艰苦环境中的士兵,拿破仑没有到奢华的华沙宫去舒舒服服地过冬,而是留在前线与士兵同甘共苦。他写信给哥哥约瑟夫说:"在15天中,我没有脱过一次鞋。我们生活在雪和污秽之中,没有葡萄酒,没有烧酒,没有面包,我们吃马铃薯和肉。长途行军和后撤,没有一点舒服的地方。作战通常是进行血刃战,或者冒着枪林弹雨,受伤的人被放在敞篷的雪橇里,运到50里路之外……我们尽全力作战,也受尽战争的折磨。"
为了准备来年春天的战争,拿破仑撤销了在艾劳战役中损失严重的第普军,提前征召了1808年度的80000名新兵,把其中25000人补充到前线各军。同时,积极采取外交手腕,诱使土耳其对俄国采取更有力的进攻行动,迫使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不得不把更多的部队调到同土耳普军队作战的前线。拿破仑还向波斯派去一个使团,希望波斯国王能在俄国东部各省区给俄军以打击。西班牙也接到了拿破仑的一份文件,文件要求西班牙支援法军15000人,西班牙国王不敢稍有迟疑,立即将15000人送到拿破仑军中。拿破仑还签订了不少条约,根据这些条约,法军中又补充了不少德国人、意大利人和荷兰人。
这几个月强制性的军事上的沉寂,是拿破仑活动最紧张的时期。他以其旺盛的精力和坚强的意志解决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问题。几乎每隔三四天,就有来自巴黎、阿姆斯特丹、米兰、那不勒斯和柏林的信使们求见。他们带来大臣们的奏折及元帅和地方长官的战斗报告,请求拿破仑过目,然后,再带走拿破仑作出的最后决定。拿破仑有时住在谷仓里,有时住在农舍中,不知疲倦地阅读文件、口述命令和决定。在一天当中,他草拟了关于加强税关检查的命令;签署和修改了为军官儿女设立学校的章程;申斥了自己的弟弟、荷兰国王路易;命令了巴伐利亚国王加强在提罗尔的监督。他还注意到了文学,他对《法兰西水星》杂志上的文学观点十分生气,命人立即改变这个杂志的全部文学见解,顺便挑选新的编辑,让新的编辑放聪明些。他也熟悉里昂丝业的生产情况,也知道巴黎国家剧院的演员们为什么彼此勾心斗角。他命令把斯塔埃尔夫人赶出巴黎,因为她具有自由主义的思想方式。他审查财政部的报表,发现了其中的错误和不准确的地方。他任免了意大利的官吏,发出关于密切注意奥地利及其军事准备活动的指令,还规定要在普鲁士城市和乡村进行人口调查。
如此众多纷繁复杂的事情,都被拿破仑迅速而明确地解决了。人们对他的工作狂热态度感到惊讶,他可以几天不睡觉,毫不倦怠地拟订着各种政策和计划,有人曾这样评价他:他的毅力远比他的智力更可怕。
1807年5月26日,但泽的普鲁士守军经过长期的围困后,终于向法军投降,法军不仅拔除了侧后的这颗钉子,而且还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粮食和各种物资。粮食问题在春天明显好转起来。
与此同时,俄军也在加紧补充兵力和物资。亚历山大一世为了在将来的战斗中更有把握取胜,他在集中俄国人民的物质力量的同时,还准备集中俄国人民的一切精神力量。他向东正教的领袖们发出了求援信,牧师们立即起来响应,他们宣布拿破仑是恶魔的先驱,是基督教信仰的凶恶敌人,因为他顶礼膜拜穆罕默德,拒绝信奉基督教。他发动对俄战争,目的就是要摧毁东正教。牧师们号召俄国人民行动起来,同反基督教的恶魔进行圣战。可是,亚历山大一世还没来得及把人民的宗教情绪煽动起来,一场大会战已悄悄地拉开了序幕。
5月初,随着天气的变暖,拿破仑命令前线各军开始集中,充分做好战斗准备。6月5日,俄军巴格拉季昂部首先发起进攻,直逼内伊的第六军,因为此军离俄军驻地最近。由于众寡悬殊,内伊且战且退。拿破仑本打算6月10日向俄军展开进攻。现在,敌人突然进攻,拿破仑也不慌张,他立即草拟了一个新的计划,命第一、三、四、八军和第五军迅速发动反攻,俄军在来势凶猛的法军打击下,被迫退进海尔斯堡要塞。
海尔斯堡深沟高垒,是普鲁士多年经营的重点要塞之一。6月10日,双方在海尔斯堡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法军连续攻打一天,未能取胜,而且伤亡惨重。俄军经过一天的顽强抵抗后,也已精疲力尽。正在这关键时刻,法第三、四两军从俄军右翼向其侧后迂回,准备切断要塞守军与哥尼斯堡的联系。要塞中的俄军惊慌失措,主动放弃海尔斯堡,朝哥尼斯堡退却。
6月12日,法军转入追击。拿破仑决心在敌人进入哥尼斯堡要塞之前,拿下这个普鲁士的最后据点。双方军队都在冒着大雨行军,为抢先到达目的地进行了一场意志和耐力的竞争。
6月14日凌晨3时,法军第五军赶到弗里德兰。这时,俄军也已到达这里,正准备利用阿勒河上的唯一一座桥梁渡河。拉纳立即命令已到达的部队就地展开,抢占有利地形,架好火炮,进行射击,以阻止敌军渡河行动。拉纳以10000人的兵力顽强地抗击着俄军50000人,俄军欲进无路,欲罢不能。战斗从凌晨一直打到下午5时,每个法军都在咬紧牙关,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分钟。就在这时,拿破仑率领着第六、第八、第一军和近卫军赶到了,疲惫不堪的拉纳军欢呼雀跃起来。这一天正好是马伦哥会战七周年的纪念日,拿破仑向欢呼的士兵高声说:今天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是马伦哥大捷的纪念日,俄军将在这一天重蹈奥军的覆辙。法军士气更加激昂。
拿破仑立即对战场进行了一番勘察,他发现俄军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俄军急于渡河,50000人全部集中在狭窄的阿勒河湾,而背后只有一座桥梁。于是,拿破仑一面将法军分成三路前去包围弗里德兰阵地,一面集中炮火向俄军猛射。拿破仑亲赴战场指挥战斗。俄军非常勇敢地进行自卫,俄军炮弹不断落入法军阵地。有一次,炮弹从拿破仑头上飞过,与他站在一起的一个士兵慌忙地趴在地上,拿破仑对这位惊慌失措的士兵说:"如果这颗炮弹是命定要击中你的,你就是躲到地底下100英尺,它也会找到你的。"尽管俄军十分顽强,但指挥官的致命错误把他们全毁了。面对猛烈的炮火和前来包围的法军,俄军无路可逃,被挤压在三面环水的口袋里。数千门大炮隆隆吼叫,惊天动地,俄军唯一的生路——大桥被轰断了,拿破仑站在前沿激动地大喊:"就这样再坚持两个小时,这里站的全是法国士兵了!"俄军困兽犹斗,拚命顽抗,拿破仑命令老近卫军精锐部队朝敌人开火。法军愈攻愈猛,俄军精疲力竭,无法继续抵抗,只得跳入阿勒河中,溺死者无数,幸存者向北仓皇逃去。
与此同时,苏尔特元帅率军朝哥尼斯堡加速前进,很快就成了哥尼斯堡的主人。溃败的俄军再也不能进入哥尼斯堡,只得继续逃跑,犹如决堤的河水,一泻不可阻遏。他们渡过普雷格河,还是一步不停地向北败逃,直到跨过涅曼河为止。
弗里德兰一战,俄军损失15000人,其惨状丝毫不亚于奥斯特里茨的情景。俄军已经丧失了再战的信心,6月19日傍晚,在涅曼河南岸的法军前哨阵上,俄军巴格拉季昂部的一位军官举着白旗,送来了总司令本尼格森请求休战的公函。拿破仑立即表示同意。
俄皇亚历山大一世直到最后一分钟还不相信自己的失败。早在6月12日,俄军惨败于海尔斯堡的消息传来后,俄国宫廷的意见就发生了分歧。沙皇的弟弟康斯坦丁·巴夫洛维奇用尖锐的措词劝说亚历山大与拿破仑休战,他大叫道:"陛下,如果你不希望和平,那么,最好给每个俄国士兵一支实弹手枪,命令他们全体自杀。当前这次新的战斗将带给您同样的结果,这次新的战斗必然会为法军打开您的帝国大门。"15日早晨,涅曼河边的提尔西特到处都在流传着一个悲惨消息:俄军的三分之一在弗里德兰被消灭了,总司令本尼格森惊慌失措,幸存的士兵已不愿再战。亚历山大起先不相信,但这一流言很快就被无情的事实所证明,俄国上下一片恐惧,似乎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
法军已经打到俄国大门口了,亚历山大的心情比奥斯特里茨战斗之后的心情还要糟。他在沙弗里同库拉金公爵谈到:"我们损失了多得惊人的军官和士兵,我们所有的将军,特别是优秀的将军,不是受了伤就是得了病。当然,普鲁士会受到很大的痛苦,但是在某些情况下,主要应该想到保存自己,想到自身,并且只以国家的幸福这一条准则为行动归依。"不难看出,此时的亚历山大与以前那个疯狂的亚历山大判若两人,战争使他乖巧起来。为了本国利益,他可以抛弃普鲁士,甚至可以和自己的敌人站在一起。所以,当本尼格森请求亚历山大同意签订和约时,亚历山大立即应允了。
6月22日,亚历山大派洛巴诺夫公爵去见拿破仑,拿破仑在提尔西特的行宫里接见了这位公爵。在同洛巴诺夫谈话时,拿破仑走到一张地图前,指着维斯瓦河说:"这就是两个帝国的边界,在边界的一边应该由你的君主统治,另一边则由我统治。"洛巴诺夫立刻心领神会:拿破仑已打算把普鲁士消灭掉,而且还要瓜分波兰。
亚历山大呆在沙弗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洛巴诺夫公爵的消息。在沙皇周围,聚集着许多宫廷人员,他们个个都像秋天里的树叶似的瑟瑟发抖,生怕拿破仑的先头部队会攻来。不久,洛巴诺夫公爵带回了消息:拿破仑同意停战和签订和约。整个宫廷欣喜若狂。亚历山大马上命人告诉法国皇帝:他热切地希望同拿破仑订立亲密的联盟,并且只有法俄联盟才能给全世界带来幸福与和平。最后,他还通知说,他想亲自会见法国皇帝。
1807年6月25日下午两点钟,两国皇帝举行了第一次会见。为了使亚历山大皇帝不必走到法军所占领的涅曼河岸,而拿破仑也不必走到俄国的涅曼河岸,拿破仑下令在河中央安置了一排大木筏,木筏上构筑了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屋,两边各有一门通向室内。屋顶上高踞两只风信鸡,其一只代表俄罗斯之鹰,另一只代表法兰西之鹰。在法军占领的岸边,排列着拿破仑的全部近卫军;在俄国岸边,站立着亚历山大为数不多的侍从人员。
在礼炮的轰鸣声中,两国皇帝同时出现在岸边。霎时,热情的欢呼声和叫喊声震耳欲聋。两国皇帝同时上船,但拿破仑抢先一步进入房间,他打开房间的另一扇门,站在木筏边,迎接亚历山大皇帝。
两国皇帝进行了热情地拥抱。随后,屏退左右,进入房间,开始了长谈。拿破仑问:"皇帝,我们该为什么打仗呢?"亚历山大答道:"我和你一样痛恨英国人,你对他采取各种措施时,我是陛下的一名助手。""这样,一切都容易解决了,和平已经确立。"拿破仑高兴地说。接着,他又说:"我们直接会谈,不通过我们的部长,这样我们会更好地相互了解。我们一小时的活动会比他们几天的谈判所取得的进展还要大,我们两个人,不要有第三人。"随后,两国皇帝相互恭维。分手时,双方都表现出亲善和信任的表情,人们已看不出这两人曾是多年针锋相对的敌人和对手,人们觉得他们倒像是游乐会上相逢的老朋友。亚历山大事后对人说:"我对任何人从来没有像对他这样有过那么多的偏见,但是,经过三刻钟的谈话,这些偏见有如梦幻,完全消失了。要是我早一点见到他就好了!隔阂已经消除,误解已成过去。"拿破仑对亚历山大也有较高的评价,他说:"刚刚见过亚历山大皇帝,我对他很满意。他的智力比一般人所说的要高。"
拿破仑与亚历山大长达两小时的会晤急坏了等在涅曼河岸边的一个人,那就是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战斗已停,国土被占,威廉显得万分伤感,他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战胜者的宽宏大度上。他等在岸边,希望拿破仑也召他去,可是一直没有。直到第二天,拿破仑才允许同他会见,而且是以十分鄙视的态度对侍他。分别的时候,拿破仑邀请亚历山大共进午餐,却没有邀请他,只是对他勉勉强强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转过身去。此后,拿破仑与亚历山大几乎天天见面,他们轮番举行着豪华宴会,他们一起骑马巡游和狩猎,根本不去理睬普鲁士国王。即使有几次拿破仑允许普鲁士王来见,也不谈正事,而是申斥和痛骂威廉。"卑下的国王,卑下的民族,卑下的军队,这个国家欺骗所有的人,它不值得存在下去。"拿破仑曾如此尖刻地对亚历山大谈其他的朋友普鲁士,亚历山大对这些咒骂却报以亲热的、文雅的微笑。当然,微笑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请求法国皇帝多少给普鲁士留下一点东西,尽管它有这些应该受到惩罚的毛病。
处于绝境的普鲁士国王想起一条美人计来,他写信叫如花似玉的路易莎王后前来提尔西特,他希望拿破仑在同美人会谈时能减轻对自己的愤怒。当然,人们也知道拿破仑极少受女人影响,即使是他所迷恋的女人。所以,有人提醒这位美人不要胃口太大,所提的要求要适可而止,哪怕只归还马格德堡也好。于是,婀娜多姿的王后来到提尔西特,她不放弃女性的任何一个娇媚动作来引诱征服她丈夫的人。两位皇帝都被花容月貌的王后吸引住了,竞相向她献殷勤。有一天,拿破仑赠给王后一朵漂亮的玫瑰花,王后犹豫片刻后接过花朵,带着迷人的微笑说道:"至少应该同时赠给我马格德堡。"拿破仑爽快地答应与王后商谈此事。拿破仑与路易莎王后在宫中单独会谈了很久,普王威廉三世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在群臣的注视下,威廉三世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这种可耻境地,他壮着胆子走了进去,皇帝和王后的亲密谈话被打断了,而路易莎王后还未取得预期的结果。后来拿破仑与自己的元帅们开玩笑说:"假如普鲁士国王再迟一点走进房间,我就会不得不让出马格德堡。"
经过两个星期的会谈,拿破仑于1807年7月7日和7月9日分别同俄国和普鲁士签订了《提尔西特和约》。和约对普鲁士极其苛刻。根据和约,普鲁士仅仅留下了"旧普鲁士"、波美拉尼亚、勃兰登堡和西里西亚四个省,其余领土均被割去。易北河以西的全部普鲁士领土都划入了新成立的威斯特法利亚王国,此王国由拿破仑的幼弟热罗姆为国王。普鲁士第二、第三次瓜分波兰所获得的绝大部分地区则组成华沙大公国,由拿破仑的附庸萨克森国王兼任大公。普鲁士的领土支离破碎,面积仅相当于萨克森王国。拿破仑在提尔西特条约第四条中还特别指出,他之所以归还上述四个省,是出于对俄国皇帝陛下的尊敬。普鲁士已失去了强国的地位,沦为德意志一个小邦。和约还责成普鲁士将军队裁减到4万人,偿付法国一亿法郎的赔款。在赔款未偿付前,法军驻扎在普鲁士境内。另外,普鲁士必须参加大陆封锁体系。
和约对沙俄却是极其宽容的。俄国不仅没有失去领土,还得到前盟国旗鲁士的波兰领土比亚威斯托克地区,并获得在瑞典和土耳其行动的权力。根据和约,亚历山大一世承认莱茵同盟;承认拿破仑的兄弟约瑟夫为那不勒斯国王,路易为荷兰国王,热罗姆为威斯特法利亚国王;承认拿破仑对爱奥尼亚群岛的七个岛屿的主权。
法俄两国还签订了攻守同盟条约。两国保证在各个地方,在一切战争中,对一切国家都采取一致行动;并保证为此而动用自己的全部兵力;保证不单独进行媾和谈判。条约规定:如果英国不接受俄国的调停,或者在1807年11月1日前不同意在承认海上自由和退还它在1805年后所夺取的土地的基础上签订和约,则俄国应断绝同英国的外交关系,并参加大陆封锁体系。此外,俄国有义务建议奥地利、瑞典、葡萄牙、丹麦四国加入对英战争。如果其中一国拒绝,则俄国将对该国宣战。拿破仑也向俄国保证:一旦土耳其拒绝停战或满三个月后俄土谈判没有取得满意的结果,法国将和俄国一起对土耳其采取共同行动。
提尔西特和约的签订,宣告了第四次反法联盟的彻底失败。在这段时间里,两位皇帝形影不离,竞相表达着自己对过去的敌人、现在的朋友的好意。7月9日,拿破仑和亚历山大一起检阅了法国和俄国的近卫部队。晚上,拿破仑的近卫军设宴招待了沙皇的卫队,席间洋溢着欢乐气氛。在这友好的晚宴结束时,每个法国士兵都跟俄国士兵交换了军装,两位皇帝目睹这一情景,十分开心。最后,两位皇帝在涅曼河边当着军队和许多人的面吻别了。
1807年7月27日,拿破仑回到了巴黎。8月15日,拿破仑为庆祝凯旋和欢迎大军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法国人民以为大陆和平从此有了保障,个个欣喜若狂。人们发自内心欢迎着这位带来和平的拿破仑,称他为"大帝",而拿破仑则像每次凯旋一样,得意洋洋地接受了民众狂热的欢呼。当然,此时的拿破仑是不会就此满足的,他那爱慕荣誉、爱慕权力的心理促使他去进行更大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