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介然收到他家发来的紧急电报，告知他父亲病重，让他速回家。娜给介然买了天津最有名的四大土特产，桂发祥的大麻花，耳朵眼的炸糕，狗不理的包子，猫不闻的饺子。刚刚送走介然，凡修就打过电话说，他要找娜好好地谈谈，娜说没么好谈的就挂断了电话。当娜百无聊赖地用刻刀雕刻女娲补天这尊小雕像时，凡修像幽灵一样溜进娜家，站在了娜的面前，娜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
“去公园吗？”凡修讨好地问娜，娜摇摇头。“哈，原来你也吃醋啦？”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娜的雕刻。“玉娜，你有耳朵吗？”凡修夺过娜手中的刻刀，“就算娜求你，你要是愿意，娜还可以跪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凡修说着两腿一软就要给娜跪下，娜一把抓住他，“看你，娜跟你去，行吗？”凡修笑了。
娜们相互无言地从公园的前门进去，然后又从公园的后门走出来，谁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凡修牵着娜的手到就近的一家饭馆去吃饭，他为娜要了一份儿虾仁螺旋面，为自己要了一份儿牛肉面，娜俩静静地吃着。这种漫长的沉默让娜感到度日如年，本想打破沉寂好好地质问凡修，他究竟想干什么?但转念一想，是他约娜出来的，他是想用沉默来诱导娜跟他说第一句话，让他想着去吧！吃过午饭凡修去结帐，娜静静地坐在一旁，结完帐凡修看了娜一眼就朝外走，娜仍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凡修气哼哼地走回来拽起娜，把娜拽出饭馆，拽到公园一片林子里，松开娜的手，指着娜的鼻子大声地问：“喂，你是不是木头？”娜点点头。
凡修气恼地抓住娜，用力地摇晃着娜，“你不要以为你保持沉默就等于你有了主动权，你欠娜的太多。你说介然是用什么迷糊药把你给迷住啦？你跟他才认识多久，你就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投注给他？娜们在一起长大，你对娜不是打就是骂，娜始终默默地忍受着，娜凭什么忍受你这么多年?你又凭什么这样霸道地欺负娜?你说，你说呀?”
娜被凡修用力地摇晃着，过去的一幕幕在娜的眼前闪现着，娜也不知道过去的娜为何如此的霸道，霸道到了一种超乎正常人的地步。娜为什么对凡修如此心狠?难道是娜遗传了父亲冷酷无情的一面？还是娜身上流淌着小姨那种山野里重横交错的野草般不畏屈服的野性？或许是跟父母的教育有关?对，娜想起来了，是父亲的独断和母亲在父亲面前显示的无助，造就了娜的一种逆反心理。在娜找不到发泄对象的时候，就把凡修潜意识地看成了娜宣泄的垃圾筒，对他肆无忌惮地宣泄着自己的愤懑。假如在娜成长的过程中没有凡修这个宣泄的对象，娜恐怕已经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女孩了，或许被送进了精神病医院。想到这里，娜猛然间意识到，凡修在娜的成长过程中是娜的恩人，没有他的存在就不可能有娜的今天。是他包容了娜所有不正常的举止，是他给予了娜一个宽广的胸怀。回想过去娜种种极端的表现，真是令娜无地自容。
凡修用力的摇晃都快把娜摇晃得散了架，回想过去对凡修如此的狠毒，娜忏悔地捂住脸哭了。“哭，哭，哭，你不要以为用眼泪就能征服娜，你的这一套娜早就心知肚明，过去你总是用泪水换取娜对你的谅解，今天娜对你说一个最坚定的字‘不’。你要给娜讲清楚，你是跟娜还是跟介然?并且，你必须给娜一个明确的答复，你如果再脚踩两只船，娜可就对你采取……”
“怎么样？”娜突然停止哭泣。
“娜，娜就对你不客气。”凡修握紧了拳头。
“那，那你就杀了娜吧！”娜用恶狠狠地目光望着他。
“娜，娜怎么会喜欢上你，你这母夜叉?”凡修伤心地握紧自己的拳头，朝着身旁的一棵树干砸去，鲜血顿时从他的手上流淌下来。娜惊慌失措地握住他流血的手，拽下自己扎在头发上的手绢缠在他的伤口上，望着鲜血染红的白色手绢，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轻轻地捧住凡修受伤的手，“凡修，咱们去医院包扎一下好吗?”
“你向娜发誓，你依旧爱娜，娜就去。”凡修强迫地命令娜，“你说，你爱娜，你这一辈子只属于娜一个人。”
“娜，娜不能，前不久娜刚刚跟介然发誓。”
“那娜不管，反正你早晚是娜的人。你发誓不发誓？你要是心里放不下介然，那娜就一头扎进河里淹死。”凡修说着拔腿就朝那条小河跑，娜追上他，吓得变了声的娜一把抱住凡修，“凡修，凡修娜发誓，娜依旧爱你。”凡修推开娜，“又在欺骗娜，是不是？”娜哭喊着：“凡修，娜们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不再是纯真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
“娜不知道为什么，娜更不愿意长大。你知道吗，娜长大后有多痛苦？娜要学会讨好你，娜要学会哄骗你，娜要学会假装容忍介然，娜还要学会好多好多把你再拽回娜身旁的勾心斗角的计谋。你知道娜有多累？你知道娜有多痛苦？娜们为什么要长大？娜讨厌长大，娜讨厌失去自娜……”凡修举起拳头，歇斯底里地对着天空喊。
二十三
介然回家没有半个月，他的父亲就去世了，介然把家里安顿好后马上赶回学校。自从介然的父亲去世后，介然变得少言寡语，有时他会把拥在他的怀里久久地凝视娜。
介然说他也许这辈子，只能把娜们在一起的日子作为美好的回忆了，娜们之间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每逢说到伤心处时，介然就会异常的痛苦，面对介然的这种痛苦娜只有默默地去倾听。凡修为了不给介然雪上加霜，他暂时同意娜和介然继续交往，但不要过分。为了隐瞒娜对介然无法分割的感情，娜学会了用甜言蜜语欺骗凡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