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和辰子君……
这么说……她的目的竟是想完全取代我。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
凉意袭上脊背,我有些难以置信,而仙灵她……又为何要骗我们。
有些震惊地看着玄颜,我见她幽幽道:“怎么……慧楼有两个的事情,你以为……只有你一人知晓么?”随即讥诮笑了,“泓时的计谋还真好用,那老婆子居然信了。信我们会傻到去开启一个并不真实的玉合阵?”
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里。
我有些无力地攥拳:“这么说……泓时去了另一个慧楼?”
“没错,昆仑镜也在,可能再过一阵子……那玉合阵便要被开启了。”玄颜似笑非笑道。
紧紧咬唇,几乎有些咸腥之气溢在口腔,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真的没办法了么……
玄颜却继续笑着击掌:“放心,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便不会亏待。”
我看见,几个神志不清的人被绑着带了进来。
定睛一看……那竟是言沉和玉朗,墨筝和司命……甚至还有淑白和苏格!
玄颜缓缓走进他们,继而来回打量道:“这是我选的菜品。我觉得……也许你们可以帮我想一下……究竟谁比较合适。”
“你要干什么!”我冷问。
“没什么,婚宴,该有些下酒菜和戏看才好。”玄颜嗤笑一声。
“下酒菜?”韩子言震惊道。
“没错。”玄颜笑道,继而冷哼“既然棋子都已经入了局,那么,这场戏……该收尾了。”
我默默看了看韩子言,见他眉目紧蹙,握住我的手。慌忙间,我摸到了怀中的刺宇笛,可是却看见昏迷不醒的言沉等人。不行,现在还不能用这笛子。
犹豫间,玄颜挑眉道:“怎么?你不想选?可是……他们都是该死之人呢……”她继而勾唇笑了:“那日……我才知道原来子君是在骗我!所有的不过是谎言!可是幸好我发现了,所以……才有机会报复。我让泓时开了他强行加注的封印,他又成了那个呼风唤雨的魔头,但这个魔头如今却不得不听我的。只因,我对他下了彼岸香。”
那日……师父竟真的出事了。我有些踉跄退了几步,终被韩子言扶住。
玄颜却笑得悚然,继而指向了司命大叔:“可是那个人却差点毁了我的计划!他竟然不顾家人的安全,给你通风报信。”玄颜捏住了司命大叔的下巴,嫌恶的啐了一口,“所以,他活该是这样的下场!”
原来……给我们发短信的竟是司命大叔。默默看向他,我想起手机相册里那些他和家人的合影。或许,他也已经挣扎了很久了,关于对情与义的选择。
“还有他……竟然和菩萨串通好了想要拿什么昆仑镜,让一切回归原点。”玄颜继而拍打了一下玉朗的面颊,“可是现在的一切……不是很好么?”
“放了他们吧……你该恨的人是我!”我大声喊着上前,却被韩子言拦住。
“怎么?原来我们的央儿一直这么伟大。”玄颜嗤笑,随即却幽幽道,“可是……方才为何不救子君?”
玄颜击掌,我看见,一席玄衣的师父站在了门口。
师父漠然扫了我一眼,继而走向玄颜。
玄颜暧昧地抚上了他的面颊道:“子君……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她?”
师父寒若冰霜的眼眸微微波澜,却风轻云淡道了一个字:“杀。”
“杀人么?血腥气太重了不好……”玄颜鬼魅笑着,“不如,将她变成一尾锦鲤,做成一道下酒菜可好?”
锦鲤?下酒菜?
师父……你真的愿意么?我苦笑看着那面无表情的玄衣师父,看着他冷冷点头。
心里像被压了巨石一般难受,我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样未央?只要你答应,我便放了他们,包括韩子言。”玄颜玩味笑道。
韩子言蹙眉对着我摇头:“末儿,不。”
我默默摇头,除此之外……我还要怎么救你们?
缓缓向前,却见一直神志不清的言沉突然睁开双眸,几乎是刹那,勒住了玄颜的脖颈。
师父一振,挥剑指向言沉。
“不想让她死的话,放了央儿!”言沉怒吼一声。
师父一惊,蹙眉看向玄颜。
玄颜嗤笑一声:“罢了,让她走。”
我愣了愣,见师父收剑,下一刻,言沉挟持玄颜护着我和韩子言出了门。
门外的人皆是一惊,却纷纷让开了一跳路。
一直退到了尚书府的后门,言沉对韩子言道:“你带着央儿走!”
我一怔急道:“你怎么办!还有玉朗和墨筝他们!”
“我会再想办法!”言沉肃然道。
“怎么,你怕会连累她?只因……你的彼岸香马上就要进入最后的发作阶段了……”寒剑之下,玄颜幽幽道着。
言沉一愣,夜风拂起了他的雪发,我看见那额上红得骇人的莲花。
却见他怒吼一声:“快走!”白皙的面颊甚至爆着青筋。
昔日那个如水的少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妖媚鬼君,却为了我便成了一个霸气的硬汉,在生于死的抉择间,他却会将我置于首位。
言沉,相信我,这一切终会结束。
下一刻,我拉着韩子言急急出了那门道:“快!用仙家遁地术!我们快回别苑!”
韩子言一愣,随即捏诀。
挤压感铺面而来,我忍痛捂住小腹,等到最后豁然开朗的一刹那。
潮湿的气息中,月桂雪瓣和着雨丝落得纷然,我看见,月桂前的石桥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熟悉的祭坛。
荆棘满布,血凝碧落。除了那株月桂之外,再也不是原来的悠然桃源。
而靖王正背对我们,手里,执着一面铜镜。铜镜依稀的光影中,我看见他妖冶的面容和犀利的目光。
霎然转身间,他击掌狂笑:“怎么,玄颜没看住你?”
“我不让你重蹈覆辙的。”我道。
“重蹈覆辙?”他喃喃重复,随即笑了,“你知道我是泓时了?”
“靖王不会如此。”我道。
“是,至少靖王不会拿他哥哥做那开启祭坛前的牺牲品。”泓时笑得莫名,随即拂袖,我看见,一身血污的皇帝被绑在那祭坛之后的木架上!而皇帝的身边……是已经昏迷不醒的爹!”
“泓时……究竟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歇斯底里道。
“以前?”泓时弯了弯唇角,随即冷哼,“我跟你说过!以前的那个单纯的泓时早已经在你背叛他的时候便死了!”
“前尘过往……真的那么重要么?”我却问。
“不重要么!”泓时怒道,“如若不是我借前世的身子,以我原来那副半死不活的躯体,早已经腐朽了!”
“对不起。”我默然道。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么!不,我说过,我想要一切重来!后世的玉合阵也许已经被你毁了,但你没有想到吧……千万年前的如今竟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玉合阵!未央……这便是因果,这便是南海观音口口声声的因果!”泓时狂笑道。
“如果……我可以结束这一切呢?”我却苦笑道。
泓时愣了愣,似笑非笑道:“怎么?”
“只要能有我那一魄的下落,以我的逆天之力开启昆仑镜,以那一魄做引,一切都会恢复原本的样子,而我……也会彻底的消失于世。”我缓缓道。
“末儿!”韩子言难以置信唤道。
我浅笑看着他颔首。
韩子言却伸出手臂:“不……回来末儿。”
我摇摇头。
“你那一魄?”泓时挑眉。
我点头:“你应该知道吧。”
“怎么……你们居然一直都不得所知?”泓时嗤笑。
“什么意思?”我问。
“来到这里的时候……那做引的一魄的确没了下落。”泓时似笑非笑道着,“可是,后来我却发现……它竟然附在了……”泓时指了指我,“那刺宇笛上。”
胸口一痛,我有些诧异地护住了笛子:“不可能,墨筝明明说过,在一个人身上察觉到过那气息。怎么会……”
“是,玄颜所恢复的元神,是你的一滴血而来,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泓时道。
“这么说……墨筝所见的并不是那一魄……”我喃喃道。
“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泓时诡秘笑着,接着指向那祭坛,“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今日,我只想开启这玉合阵。”
“如果我说不呢!”我怒然喊道。
他一惊,却将目光定格在了我的刺宇笛之上:“哦?仅凭你有这笛子?那你爹呢?那玄颜所掌握的那些人呢?”
“你卑鄙!”我冷哼一声。
“这句话……我已经听了太多了……可是……那又怎样?”泓时勾唇道,继而一字一句,“未央,我不需要你的牺牲,我和玄颜的目的一样,折磨你。”
有些慌乱地看向祭坛旁眼眸紧闭的爹,我攥紧了那笛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倏地被人推开:“末儿小心!”
回眸间……我看见师父的长剑穿过了韩子言的胸口。
无数的曾经浮现在面前,快乐的,忧伤的,回忆的画面。
韩子言竟笑了,缓缓倒地,只是刹那间,阖上了双眸。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跪坐在他的身边,一下下地摇着他的身子:“子言哥哥……子言哥哥……”
一声声地唤着,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小女娃推着月桂树下熟睡的少年。
大多是午后,细风拂面,敛起了那些散落的月桂瓣,纷然在我和他的发间。我总是会痴痴看着他闭阖的双眸和如翼的睫毛,好奇地悄悄摸摸他皓白颈间的喉结。随后他若还不醒,便会撒娇地唤着子言哥哥推他,每次,只要我一唤,他便会睁开双眸,莞尔看向我。阳光会洒在那深邃的眸中,偶尔有月桂瓣零落在睫上,像雪般美好。
可是,子言哥哥,为什么这次你还不醒……
我有些慌了,有些撕心裂肺地喊着那四个字,直到感觉抵在身后冰凉的剑。蓦然转身,却觉剑入心口。鲜血流下,同样的位置,师父给了我同样的伤……
这一次,定会是万劫不复。
凄然笑着,我却缓缓倒在韩子言的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雪桂如常的绚烂,扬瓣漫天,肆意洒落在我和他纠缠的血液里。
本以为会是因为玉合阵,却没料到,竟是如今的结果,这个故事,未免太过荒唐。
师父手中的剑却顷刻坠地,看着我歇斯底里:“央儿!”
玄衣染血尽白,眼眸冰霜消散。
我却,慢慢闭上了双眼。
暮色四合樱尘默,春蝉绕丝连晴陌,倾城颜色终成劫,三生已尽扶摇落。
子合史载,泽和元年四月初七,汴京城郊无钦寺旁突起大火,赤炎烈烈,焦了一方土泽。
泽合帝并靖王薨,祭司下落不明,一时四方诸侯虎视眈眈,国运危亡。
泽合元年八月初三,大公主淑白突然出现,代兄重理朝政,御兵平天下。
泽合二年五月初十,刺宇笛再现于世,大公主开祭坛应天命,成为子合一代女帝。
后来,我才明白,这便是因果,只要因在,我们终逃不出那个既定的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