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秋子立刻叫一位男店员去查看,没过一会儿男店员进来说:“隔壁一位老织女自尽了。”川岛秋子说:“自尽了还能出声儿?”男店员说:“那是她相好儿的在哭。”川岛秋子叹口气不再言语,听到这个消息小泉弘毅和他的客人们都觉得戚戚然,西乡格玥端起一杯酒说:“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衰老的织女不断死去,新织女逐渐衰老,还有大批素人入行。多少人在这条街上争名逐利,大好年华在酒精和男人中度过,真是可悲。”
小泉弘毅也拿起一杯酒跟西乡格玥的杯子碰了一下,说:“此番我去泰国小住,说来也巧,我住的酒店附近就有一家寺庙,庙虽然不起眼,里面却住着一位僧王。一天早晨我去里面进香,看到蒲团上坐着一位老僧,我就忍不住多嘴问候了一句,这一开口就没忍住,不但在那里吃了早餐,连午饭也让人家管了。我的感觉是泰国的百姓真的很淳朴,像我这样一个被现代文明的尾气熏染过的人,呆在清净佛国,自惭形秽之感油然而生。”
西乡格玥抿着嘴一脸不以为然,说:“你是住在寺庙附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假如你住在红灯高挂的街区,住在贫民窟附近,那里一定活跃着大量的不法之徒,犯罪率一定低不了,就跟这里一样。”客人甲弹着酒杯说:“老板,再添一瓶葡萄酒。”川岛秋子立刻命人把一瓶葡萄酒送过去,她正在那里给一张瑶琴上弦,旁边一位女店员说:“这位局长大人的口味可够淡的,光喝干聊。”
川岛秋子一脸不屑的看着她说:“你没看见其中有女客吗?这些人总要顾及自己的形象。”西乡格玥自知如果呆在这里,这些男士们一定玩儿不痛快,便想着要起身告辞。小泉弘毅说:“如果不能喝酒,我给你要一杯热牛奶吧!”西乡格玥说:“我担心我呆在这里会不方便。”小泉弘毅说:“你要知道虽然人看起来很类似,都是两肩膀扛着一颗脑袋,一把稻草上插着四根小棍,其实很不一样。”
西乡格玥笑着说:“俏皮话儿不等于幽默。”小泉弘毅尴尬的笑着,叹一口气说:“从前在官场,官场的规矩,当官需作相,就是要装模作样,就是要正襟危坐。说起话来拿腔拿调,这次我在寺院跟那位僧王对话,人家的身份那么高,听他说话就像是听一位邻家大叔一样,没几句貌似高深的话,但是听得多了你就能感觉到它的益处。”客人甲扶着他的肩膀说:“我看你还是干脆出家算了,张口闭口都是僧王。”小泉弘毅说:“好吧!我少说几句,你们发言吧!”
因为酒宴上的气氛太过于沉闷,慢慢的客人相继都离开了,只有小泉弘毅和西乡格玥两个人坐在那里。小泉弘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真是惭愧。”西乡格玥说:“乘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不如来分析案情吧!”小泉弘毅站起来我们不要呆在这里了,去别的地方。西乡格玥说:“大晚上的,还能去哪里呢?”小泉弘毅坐了回去,垂着脑袋突然两行眼泪涌出来,他说:“在日本似乎每个人都生活在重压之下,当我去了泰国的时候,就像凡人去了天上,轻飘飘的十分美好。”
西乡格玥说:“你可以在泰国悠游,是因为你在日本已经是权力精英。没有经历过紧张的人,不知道什么叫放松。没有经历过苦涩的人,不知道什么叫甜蜜。没有经历过忙碌的人,不知道什么叫悠闲。”小泉弘毅说:“我真的很想念一个人。”西乡格玥说:“谁?”小泉弘毅说:“我的初恋。”
西乡格玥不再言语,她望着窗外街上的霓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泉弘毅说:“我们两个很小就认识了,她叫做雅子,小时候她的样子像天使,长大之后就变成了仙女。她多才多艺,会弹钢琴、画画、跳舞,可是她选了医学作为自己的专业。她的母亲是一位精神病患者,后来因为病情发作爬到二百五十层高楼一跃而下,整个人摔成了肉泥。当时雅子只有十五岁,她的妈妈是个投资客,妈妈整天钻在钱眼里,无论你说什么,她都能迅速的联系到赚钱,然后就幻想出一个稳赚不赔的投资项目。她的爸爸是在衙门里做职员,每天去衙门里喝喝茶、聊聊天,日子一天天过去,倒也省事。不过他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他整天被太太骂不求上进。稍微顶两句嘴,太太就要动手打人了,挨了打也没有人能替他伸冤。不论是谁,听了他的遭遇,总是这样评论,总是他有什么过错,平白无故谁会打他。”
西乡格玥说:“我从来都是同情弱者,而不是同情女性,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小泉弘毅站起来踱着步子,说:“雅子的爸爸出了要在家里受气,其实在衙门里也总是遭到排挤,在他小的时候很喜欢唱歌,也喜欢画画,长大之后按照父母的要求学了土木工程,毕业之后就被父亲接受进入衙门,衙门里的规矩他完全不懂,因为驾驭不了复杂的人家关系,他其实过的非常压抑。”
西乡格玥说:“我觉得自己最幸运的就是选择作为我的职业,虽然没有赚到几个钱,但糊口却没有问题。许多人比我有钱,可我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小泉弘毅说:“你知道最怀念什么时期吗?”西乡格玥说:“我觉得现在就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期,只是有点美中不足,当我感觉自己活的越来越如愿的时候朋友却越来越少。”
小泉弘毅说:“这个很好解释,人活的最好的时候,往往是最不需要朋友的时候,不需要,朋友自然就少了。”西乡格玥手一扬说:“再来一杯热牛奶。”一位店员答应着去取,没有一阵儿他就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她喝了一口热牛奶说:“人在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往往找不到朋友,在不需要朋友的时候,孤独成了最持久的陪伴。”小泉弘毅说:“你在东京还有别的朋友吗?”
西乡格玥皱着眉头说:“怎么说呢?有是有,不过跟没有也差不多。”小泉弘毅正色着说:“你觉得我们在二审中胜诉的概率有多大?”西乡格玥说:“一审的时候对方在法庭上受挫,这次肯定是放手一搏了,我想他们会进一步完善他们的证据链。此外他们会不断的突出尊夫人的弱者形象,以博取社会同情。”小泉弘毅说:“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西乡格玥说:“不到五成吧!”
小泉弘毅说:“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呢?”西乡格玥说:“每月支付给她生活费。”小泉弘毅听了不住的叹息,说:“我宁愿一次性付给她一巨款,也不愿意这样长久的供养她。”西乡格玥吐一口气说:“我尽量吧!”为了能够二审的时候赢得诉讼,西乡格玥一直忙忙碌碌、四处奔走、搜集证据。她在努力寻找三方面的证据,一是证明对方对婚姻不忠,二是证明对方有暴力倾向,三是证明对方非精神病患者,到了二审开庭的这一天。清晨阳光灿烂,她为了增强信心,她穿了一件大红色得风衣,脸上维持着习惯的淡妆,带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进入现场。
前来观看的人很多,门口还守候着许多家报社的记者。这一次是全员出庭,原告席上站着小泉弘毅,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服,里边白衬衣没有打领带,黑色的西裤,脚上一双黑色的皮鞋,袜子也是白色的。他留着偏分头,表情轻松。被告的辩护律师穿了一件金色的风衣,化了浓妆。被告席上站着一个身形高大、膘肥体健、一脸横肉的女人,她的头发非常稀少,鼻子大、颧骨高、下巴款、额头窄,眼睛巨大、目光炯炯,即便是鬼神见了,也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为了能够充分的必须显示出妇女的强大,她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粉,身上喷了三瓶香水,以增强她的亲和力。以至于附近的人都自觉地捂上了鼻子,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居然说:“我要是局长老爷,我也要跟她离婚。”
只听见法官敲响了法槌,控方律师首先发言,西乡格玥说:“法官大人,一审的时候我们出示了相关证据,证明对方是一个对婚姻不忠、具有暴力倾向的女人,我们还证明了她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为了进一步论证的需要,我们准备了更多的证据,一会儿如有需要,我们可以出示。根据这三项结果,我方请求判处双方离婚,考虑到对方的经济情况,我们可以索要精神赔偿金,在分割财产的时候也可以适当的进行让步,但是有一点,我们决不能接受定期向对方支付生活费的主张,我们认为这实在奖励暴行,请法官大人考虑到我们的诉求。”
辩方律师清清嗓子说:“法官大人,控方律师说他们会已经准备了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他们的三个主张,那就请他们出示所有的证据。”西乡格玥说:“我说了,我们会按照需要出示证据。”辩方律师说:“为什么不能一次出示完毕呢?”西乡格玥说:“我们不一次把所有的证据出示完,这是我们得合法权利,我要提醒辩方律师,你现在任务是证明我们的观点是错的,而不是单纯的要我们证据拿出来。”
辩方律师说:“你们拿不出证据就是心虚,心虚就说明你们没有说实话,公然造谣污蔑我的当事人。我要再次提醒广大的妇女朋友,当你们看到女性同胞遭受歧视的时候,千万不要袖手旁观,因为下一个受害者有可能就是你。”西乡格玥立刻说:“辩方律师这是理屈词穷的表现,想通过激动言论跳动男女对立。我想在做的妇女朋友们很少有人不爱自己的父亲、丈夫和儿子,究竟是把男女关系对立起来好呢?还是大家和平共处更好呢?”
辩方律师说:“人们总系挥舞着和平共处的旗帜来衙役女性,受到不公正对待的女性就应该起来反抗。”控方律师说:“我想在做的男士们大部分都是爱子的母亲、妻子和女儿的,在处理家庭纠纷的时候,男女双方都应该保持克制,如果想要化解危机,双方都应该有做出让步的打算,首先做出让步的人,应该得到尊重。”这个时候法官敲响了法槌,说:“请二位不要把话题扯远,回到案子本身上来。”
辩方律师说:“既然控方律师把话说的这么圆满,为什么原告不能在生活中表现的更大度一些呢?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个时候小泉弘毅举手了,他说:“如果你的丈夫已经拥有了新的女人,每天生活在你的家里,躺在你们的床上。如果他动辄就要出手打你,你会不会表现的大度一点呢?会不会不抛弃自己的丈夫呢?”辩方律师说:“毫无疑问,你这是钻逻辑的空子。”西乡格玥说:“我倒是问一问辩方的当事人,你为什么要打你的丈夫呢?”
对方说:“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害怕,二是因为他也不还手。”西乡格玥说:“害怕什么呢?”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辩护律师,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西乡格玥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打人是犯法的?”对方说:“要是被打的人不敢去告就不违法。”此言一出,辩方的律师顿时觉得天塌地陷一样。西乡格玥说:“我的提问完了。”辩方律师说:“法官大人,我觉得控方律师的提问具有引导性,这样取得的证言没有法律效应,应该不予采信。”
法官说:“控方应当出示更多的证据。”辩方律师立刻表示支持,西乡格玥只好将装有证据的箱子打开,里面有小泉太太和她的男朋友们来往的书信,还有小泉弘毅屡次在打上之后去医院接受治疗的凭证。小泉太太突然跪倒在地,说:“夫君,你原谅我吧!”说完放声大哭,嘴里不断重复着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小泉弘毅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希望你把我彻底忘记,也希望能找到更好的男人,财产分割我会适当的做出合理的让步,至少不会让你吃亏。”法官敲响了法槌,说:“今日休庭,隔日宣判。”
谁也没有想到小泉太太在局势对自己不利的时候突然出此下策,她这么一下子让小泉弘毅陷入了被动,其实这一条计策正是出自辩方律师的谋划。不尽如此,她还让小泉太太跪在警局门口,要求小泉弘毅撤诉。幸亏按照西乡格玥的提示,他没有去上班。控方立刻就找人在报纸上撰文批评了这种做法,说这就是一种变相的绑架,胁迫别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一开始大家普遍都同情小泉太太,可慢慢的风向发生了变化,许多人开始指责中这种行为。
其中一些妇女组织也斥责她不够自爱,认为一个独立的女性就不该惧怕离婚。辩方律师的计谋落空,小泉太太终于情绪失控,在警局门口跳着脚的骂人,被人拍下来在电视上进行了播放。这个时候控方表态,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结束,能过安静的生活。法院宣判的日子到了,这一次前来旁听的人很少。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西乡格玥申请特警维持治安,宣判的结果如人们所预料的一样,他们的婚姻正是走向了终点,小泉弘毅浑身轻松,到了法院门口,望着天上的太阳,他的心情非常激动。突然他的前妻扑过来,他一时间没有防备,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肚子上走已经挨了两刀。血水如泉涌,西乡格玥立刻叫了救护车过来,那个女人立刻被警方拘捕,辩方律师被眼前的情形下了一跳,立刻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因为送医及时,小泉弘毅的伤势被及时控制住了,西乡格玥来看他,他说:“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西乡格玥说:“对不起。”说着深深的弯下腰,小泉弘毅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是我自己太疏忽。”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算是有了个了结,小泉弘毅的伤愈合的很快,警局时常有人去看他。本来山本藤原对西乡格玥的能力还有所怀疑,这次替小泉弘毅打离婚官司表现之出色令人叹为观止。他把西乡格玥请到东京都衙门自己的办公室来签合同,过程非常的顺利,她成了田中隆三的辩护律师,有签下了一笔生意,她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回到自己的住处怎么也睡不着,为了加强睡眠,她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喝下去之后感觉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没一会儿,脑子似乎又变得清醒起来。小泉弘毅躺在病床上也睡不着,夜幕之中一个人睁着双眼,长吁短叹此起彼伏。
西乡格玥不但得到了知市大人的赏识,就连监狱里获野瑰园也聘她做辩护律师。由于山本藤原的态度是不予追究,警方决定放小泽静惠一马。接下来谁能成为丽人店临时掌权的人物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犬养怡静具有明显优势,其一她取得了获野瑰园的支持,这是最重要的。其二她获得了小泽静惠,再加上工藤裕子的支持,按照约定,她是唯一可以进入第二轮的候选人,也就理所应当的成了丽人店的临时负责人。犬养怡静自从打慧空禅院回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一方面她降低了对个人在营业额的最低要求,同时上调了她们的抽成比例。她还一再提示大家不要持有那么多的黄金,这东西不能让你安度晚年,人老之后,你若是藏着一笔巨款,整天就会有一群窃贼和骗子围着你转,你不会有好结果呢?不如大家和在一起做一点别的生意。她的想法得到了少数织女的支持,有一位年轻的发型师,她只有十六岁,出身贫寒,但长得非常可爱,而且聪明伶俐。给她教手艺的师父去世了,因为师父生前对她好的很过分,所以师父过世之后她被扫地出门,她就自己租房子住,然后去各大织女店做发型。
也有一些织女店看她条件不错,显露出延揽之意,却遭到了拒绝。结果她被嘲笑只能过苦日子,因为她的手艺非常好,所以犬养怡静、小泽静惠、工藤裕子、高树玲花、山本玲子都愿意请她帮忙做发型,犬养怡静打算用自己手里的余钱,给她盘下一间店铺。这当然是风险非常高的投资行为,而且对方没办法承诺给你很高的回报,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织女拿出自己余钱的十分之一入股,这样就形成一笔不小的款子。歌舞伎町一番寸土寸金,想要在这样一个地方盘下一间商铺谈何容易。碰巧有一间棺材店店主死了,店主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外国人,他们急于出手这间铺子。
虽然丧气了一点,价钱却十分公道,经过一番苦熬,终于完成了交易。按说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生意,因为店主几乎是把店里剩余的六口棺材白送给了她们,如何出手这六口棺材变成了一件极头疼的事。一连几天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突然在一个中午,一个司机突然发了疯,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一口气就把七个人撞死了。她们立刻把棺材送到车祸现场,人家问他她们价钱的时候,她们却表示先不收钱,等你们把事故处理完之后再说。万没有想到事故处理完之后人家把棺材拉了回来,要求退货。
她们立刻表示拒绝退货,也放弃收取货款。一方坚决要退,一方坚决不对,最后法院裁定,不予退货,这件事才算是有个了解。经过一番设计和整修,一个小型的理发店已经成型,这位发型师叫做小林信子,所以就叫做信子理发店。因为犬养怡静出钱最多,理所当然她成了大股东,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信子工作起来非常卖力,经常工作到很晚。
结果却遭到了大股东的批评,希望她能晚上七点之前手工,犬养怡静说:“你手艺非常好,如果你一直坚持工作的很晚,许多人就会被你夺去生路。要用提高技法的手段增加收入,不要太追求数量。”小林信子虽然不理解,但也只好接受。山本藤原终于出院了,在他出院之后的第三天头上就来到了丽人店,男店员迎上去说:“大爷,你要点那位姑娘?”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