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子笑着说:“你需要什么是我能够给你的?”闻仁摊开双手说:“现在想不出来,不过我们可以先订立一个条约,我带你们去三浦家做客,换你的一个承诺。”佳子说:“可以。”闻仁说:“这个承诺是我有需要又是你有能力提供的,条约的解释权归我,你有异议吗?”佳子说:“能不能咱们共同拥有解释权?”闻仁说:“不行,这样就会产生争议,到时候找谁来裁决呢?”佳子说:“妈妈可以吗?爷爷也可以。”闻仁说:“解释权归我,这一点不容置疑,我不会强求,你可以选择不做这笔生意。”佳子说:“我怎么感觉你在敲诈我?”闻仁笑着说:“这话说的多见外啊!你可以选择不被敲诈嘛。”佳子说:“能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考虑吗?”
闻仁说:“可以,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愿意立刻签订条约,如果不行,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闻仁说:“如果条约没有签订,我可以一个人跟你去见山口百惠,对吗?”闻仁说:“是的。”谈判到这里结束了,这段谈话自然没有逃脱纪子的耳朵,夜里躺在榻榻米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夫君,你给孩子说这些,我总觉得不大妥。”闻仁说:“愿听指教。”纪子说:“我就是觉得不合适。”闻仁说:“你觉得怎么做才合适呢?”纪子说:“孩子还小,我们不能让她上当受骗。”
闻仁笑着说:“你把孩子培养成白痴就不会上当受骗了?”一听这话纪子差点疯掉,说:“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把孩子培养成白痴?”闻仁作起来说:“好,我们现在很严肃的讨论这个问题。”纪子也作起来,把电灯的开关打开,纪子在整理头发,闻仁说:“在正式开始讨论之前,我先说一点闲话可以吗?”一听这话,纪子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像身体的各个部分扩散,说:“真是久违了,难得你有心情跟我说闲话。”闻仁说:“有一个儿童剧团,排了一出戏,这出戏的名字叫《白蛇传》,孩子们有非常精彩的演出,但是有一些人提出了批评意见。说这部戏教坏了孩子们,你怎么看这个问题?”纪子说:“我觉得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看,的确如他们所说的那样,过早的让孩子们接触成人世界的议题,对孩子的成长不利。但我觉得排演剧目本身对孩子们的成长是有利的,可以锻炼孩子们团队协作的精神,一次成功的演出,会是他们精神世界中一笔不小的财富。”
闻仁说:“你觉得应该让他们排演一些什么样的剧目才合适呢?”纪子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感到头疼的问题,最好应该选择一些有益于他们成长的剧目。”闻仁说:“你觉得什么样的剧目有益于他们成长呢?”纪子说:“在中国有一位很有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她叫做杨红樱,我喜欢她的作品。”闻仁说:“如果是用你的眼光来评判这个世界,这个儿童剧团一定会解散。”纪子说:“解散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小孩子还是应该多读书。”闻仁说:“增强团队意识不重要吗?”纪子说:“重要,可剧团不是解散了嘛。”闻仁说:“我陈述一下我的看法,好吗?”
纪子点点头说:“请。”闻仁说:“既然你提到中国,我们就以中国为例。一个中国产的孩子从小会听到什么故事呢?嫦娥奔月、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牛郎织女、七仙女和董永、梁祝、孔雀东南飞等,其中大部分故事都涉及到了你所谓的成人议题。你对这个问题怎么评价呢?”纪子说:“教育是随着时代在发展的,发展到今天,过去的错误不应该重复。”闻仁说:“《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其中以爱情故事居多,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作品适合孩子们去看吗?”纪子说:“其实杨红樱女士的作品非常好,再说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不要接触不适宜他们年龄的东西。”闻仁说:“我明白了,学生干脆就读课本好了。”纪子说:“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闻仁说:“什么叫做成人?人不是长到十八岁就成人了。对许多事物的认识在十八岁之前不适合,一过十八岁之后突然就适合了,事情不是这样的。”纪子说:“你这样非把孩子教坏不可。”闻仁说:“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终其一生其实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那些经典的爱情故事会给每一个孩子的内心埋下一颗种子,从那以后随着他的不断成长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这样到了合适的年龄,她才可以收获爱情之树长出的丰硕果实。假如采用你的做法,让孩子们生活在保鲜膜内,让他们的想法停滞在一个阶段,这非常可怕,因为他们的思想会跟他们的年龄不相符合,他们会没办法融入社会。他们不会拥有正常的社交,他们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纪子说:“我只是反对让孩子们过早的成熟,这就好比给作物使用催熟剂,这种东西会破坏作物的品质。”
闻仁说:“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你觉得爱情故事是催熟剂吗?”纪子说:“我担心他们会模仿。”闻仁说:“教育是一个复合工程,但强调某一方面是没意义的。”这个时候另个人都感觉出现了达成共识的可能性,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主张防止出现这样一种情况,就是孩子的精神世界与他的年龄不相符,超前和滞后都不是好事。佳子专程去拜访助教先生,问他有没有兴趣去见山口百惠,助教先生说:“如果能见到她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佳子说:“如果是我父亲带着我们一起去,你也同意吗?”这个时候助教先生感到有些意外,佳子说:“你愿不愿意去?”助教先生说:“去到是想去,我就是觉得这件事那里有问题,你说呢?”佳子摊开双手说:“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助教先生想了想说:“我也想不出来。”佳子说:“那你到是去不去?”助教先生说:“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佳子说:“如果我不希望你去,我就不会告诉你。”助教先生说:“那好,我愿意去。”佳子想了想笑着说:“为了能达成这个愿望,我跟父亲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做的让我觉得心里没底。”助教先生说:“你跟他做了一笔什么交易?”佳子说:“我们要签订一个条约,他带着我们去见山口百惠,换取我的一个承诺,条约的最终解释权归他。”助教先生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呢?”
佳子说:“我要提供给他一样他有需要我有能力提供的东西。”助教先生说:“听着是有点渗人,要不咱们就不去了。”佳子说:“不如去,实在不行我就耍赖。”助教先生说:“这不好吧!”佳子说:“见山口百惠,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我看这个险值得冒一下。”助教先生说:“冒险的是你,这让我很过意不去。”这个是佳子忽然站起来说:“咦?我有一个主意,我卖一个承诺给我父亲,你再卖给我一个承诺,这样对我而言不久扯平了吗?你也不亏嘛,至少你可以见山口百惠。”
助教先生说:“我可以跟你签订条约,条约的内容怎么写?”佳子笑着说:“乙方带甲方去三浦家,甲方给乙方一个承诺,按照乙方的需要,甲方要提供给相应的东西,这东西是甲方有能力提供的,条约的最终解释权归乙方。”助教先生提笔一挥而就,还盖上了自己的印信,说:“这样行了吧!”佳子笑着说:“行了,我很满意。”说着就要告辞,助教先生把她送出门外。室友们注意到佳子越来越注意打扮自己了,室友们如果不在这个时候趁机酸一把,似乎对不起自己,室长学的是话剧编导,说:“我就喜欢听爱情故事,能不能给我透露一点点,我听个大概就行。”
室友们立刻上来起哄,七嘴八舌争着要听故事,佳子说:“以后有机会让他讲给你们听吧!”一听这大家都兴奋起来,室长说:“听着意思你难道要嫁给他了?”佳子说:“目前还到不了这一步,他要娶我可没那么容易,做皇室的女婿要经历许多考验。”室长说:“再多的考验也架不住堡垒从内部攻破。”佳子说:“我可不会再这个问题上帮助他,这是他展示诚意的时候。”室长说:“也对。”这个时候室友中年纪最小的说:“是不是那个辞职的助教?他教的课挺冷的,但是听过他的人都觉得还不错。”佳子脸红的很厉害,很显然被她们给说中了,她却说:“我觉得我们彼此都有好感,但是还都没有说破,所以请你们替我保守秘密。”
按理说哪位助教不是那种很招女孩子喜欢的人,就像许多时候你看的那样,一样东西没有人喜欢的时候真的是无人问津,一旦有人光顾,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对它产生兴趣。佳子没有对助教先生有好感的时候,室友们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她越来越喜欢那门课的时候,室友也跟着她去凑热闹,当对方目睹了佳子迷恋别人的现状,心中不免也有些萌动。不过她们也不太敢乱来,皇室不是好欺负的。佳子非常爽快的签订了条约,这让闻仁感到意外。他们乘坐一辆加长版的汽车从秋筱宫出发,一直开往东京帝大,事先让助教先生在门口等着,佳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助教先生一个人坐在后面。佳子其实很想坐在后面,但她不想让父亲难堪,就留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助教先生坐在后座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说话似乎又不合乎礼仪,佳子说:“这一身装扮还勉强说的过去。”
助教先生脸跟红布一样,佳子说:“你不用紧张,我父亲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他很善良,我跟他打过很长时间的交道,相信我。”助教先生笑着说:“是,我才也是这样的。”闻仁找了车位把车停下来,对佳子说:“其实你可以做到后座去,因为你真的很吵,这样我会分心。”佳子说:“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自己开车?”闻仁说:“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可开走了。”佳子下车去了后座,闻仁一踩油门车继续往前走,助教先生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他还是显得很拘谨。佳子其实很担心助教先生给闻仁留下很糟糕的印象,她尽全力帮助教先生打圆场。终于进了三浦家住的小区,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士在那里候着,闻仁下车之后跟他握手,然后分别向他介绍了佳子和助教先生,说:“这是我女儿佳子,这个是她的老师。”
三浦友和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不会只有那么简单,于是笑着拍助教先生的肩膀,说:“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这话听在佳子的耳朵里真是悦耳,笑着说:“真的吗?他真的像年轻时候的你?”三浦友和笑着说:“真的。”助教先生自然也很高兴,三浦友和在日本是爱情的典范,能够像他其实是一种荣幸。他们一起走进电梯,邻居们热情的跟三浦友和打着招呼,终于到了十二层,出了电梯开始敲门,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位妇人热情的招呼大家进门,大家入座,妇人带着两个年轻人给客人上茶、水果、点心。
之后孩子们各自回房间学习,妇人留下来陪客。佳子看着哪位妇人,她看起来非常的慈祥,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喊她一声妈妈,这种感觉似乎有点诡异。佳子站起来笑着鞠躬说:“阿姨你好!”助教先生赶紧也站起来鞠躬,对方笑着说:“你是皇室千金,这让我怎么当得起?”闻仁笑着说:“我们都是天皇陛下治下的百姓,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多多求同,这样比较好。”三浦友和说:“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我们很珍惜跟皇室成员在一起的时光。”
大家寒暄了一阵,闻仁和三浦友和就出去了,助教先生和佳子留在了三浦家,为了不让他们感到俱进,女主人把两个儿子叫了出来,他们依偎着母亲跟前,眼睛却盯着佳子,大儿子说:“佳子内亲王大人,你真的很漂亮,你是皇室的骄傲。”佳子感到有些难为情,说:“谢谢你这么抬举我,你也不知道我的学习成绩很差的。”小儿子说:“我的学习成绩也很差,我们之间有共同点。”这更让佳子感到为难,女主人说:“对不起,小犬不懂事唐突了内亲王大人。”佳子说:“不妨事。”
他们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助教先生身上,女主人把一颗苹果塞进助教先生手里,说:“起初我认识我夫君的时候,那是我们在一起合作拍广告,因为当时我已经有一点名气,大家都跟我热情的打招呼,只有他简单的说一句‘请多关照’就完了。当时我觉得他特别有风骨,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害羞。”佳子说:“方才三浦先生说他像三浦先生年轻的时候。”女主人点点头说:“的确有几分相似。”
佳子说:“你对自己二位公子的婚姻有什么期待吗?”女主人抬起头说:“估计他们不会找到像我们这么好的女人了,能有我的一半就不错了,怎么说呢?只要他们喜欢就成,这样即使对方狠一点,他们也能接受。”佳子笑着说:“许多女孩子希望做你们家的儿媳,因为你们家的家教一定非常好。”一听这话他们都很开心,女主人说:“承蒙大家看得起,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完美。”助教先生说:“实际上我度过你写的自传,其实你可以是一流的作者。”
女主人说:“那我应该早认识你,也许现在我也著作等身了。”助教先生说:“其实著作等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人生就像是一场梦,如果能够一直呆在美梦里那该有多好。”女主人说:“其实我们也不是一直生活在美梦里,我们经历过非常艰难的时刻。虽然我已经退出了职场,做起了家庭主妇,可媒体并不肯放过我们,如果能够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打搅我们的生活,这还可以勉强接受。他们经常冲到我们面前举起相机就是一通拍,然后你就在媒体上看到许多关于我们的新闻,他们经常在媒体上批评我们,如果言之有物,我们会感谢。他们完全是信口雌黄,他们不仅评论我们的家庭生活,还不断的制造不实消息。隔三差五媒体就要爆出我夫君的绯闻,紧接着就会出现我要复出的报导,他们真的很无聊。”
助教先生说:“每个人都看到自己的难处而看不见别人的难处,不过这也反映出了观众对你们的关注和喜爱,他们之所以投入那么多人力和物力来拍你们,就是想利用你们的高知名度来增加自己的发行量。”佳子说:“那个时候你们一定很难吧!”女主人说:“我如果出现在镜头前,他们会指责我并没有真正隐退,如果我不出现在镜头里,他们有说至少你应该出来买菜呀!他们架起摄像机拍你买菜回来的画面,这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还有一次我帮朋友写了一首歌,很快媒体上说我要复出,吓得我此后再也不敢接这样的工作了。”助教先生说:“其实观众还是蛮怀念你的,大家很喜欢你的作品。”女主人说:“其实我也挺自豪的,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过去许多年,人们还能记得我。”
助教先生说:“你的作品影响力其实已经跨越了年代,许多小孩子也喜欢看你的作品。”女主人说:“我把自己的演艺生涯留给了八十年代,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也不后悔当初做出的决定。”佳子说:“演绎生涯其实真不是越长越好,许多跟你同时期的演员至今没有退役,她们的知名度反而不如你高。”大家正聊得高兴,忽然电话铃响了,女主人立刻去接电话,没一会儿她过来说:“纪子大人通知你们,晚上在秋筱宫吃饭。”很显然这是针对助教先生的一次邀请,他感到事情来的有些突然,但拒绝是不合适的。佳子说:“你不要紧张,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
助教先生吐一口气说:“这注定是我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天。”闻仁和三浦友和在对门的一家茶馆里坐着,他们热烈的讨论着一些问题,他们都很关心对年轻人的教育问题,三浦友和说:“你对现在哲学流派有什么看法?”闻仁说:“我先陈述一下走自己信奉的哲学,中国有一部很有名的书,名字叫《周易》。在中国任何一种学说都能追述到这儿,它讲述的是传统中国人世界观。他们反对用分别的观点看问题,比方说一根词条,有的人看到的是南极和北极,而有的人看到的是一根词条。就好比看世界,有的人看到了天和人,有的人看到的是天人合一。其实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哲学家以唯心论者自居,所以被冠以唯心论者之名的哲学家,都是被唯物观点持有者硬给扣上了唯心论者的帽子。”
闻仁说:“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唯物主张虽然看起来似乎是唯物的,它的本质却是唯心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你是个唯物观点持有者,你就一定是唯心论者。这可能看起来有一点自相矛盾,在中国有一个时期,每个人都非常的狂妄,他们大声疾呼,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这是任何一个戴着唯心论者桂冠的人都说不出来了的话,唯物观点持有者张嘴就来。”
眼看时候不早,他们回到三浦家,三浦友和看着他们上车离开,车走出好远,他还在那里鞠躬。佳子告诉了闻仁纪子发出了邀请,虽然闻仁也觉得这个有点胡闹,但他还是说:“那就劳驾助教先生跟我们去一趟?”助教先生怎么敢拒绝?不知道他要怎么说,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