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谢我什么呢,任顾原本就是你的。人的幸福不都是自己争取的吗。我突然想起都顾和西鱼,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现在去想当初,很奇怪,却是再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恨意。
人总是一次次伤害与被伤害中,学会一次次原谅与宽恕。恨一个人真累,你总在想他背叛你,他伤害你,相当于一层一层给你的伤口涂毒药。这没用,痛苦的还是你自己。松一松,喘口气,重新上路,你也许是还没遇到一个对的人。
最近心灵鸡汤喝多了,有怪莫怪。
“今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你家人该担心了。”
辛月啊了一声,拿包起身笑道:“希望你明天能出现在我们的订婚典礼上。我回去了,东城,明天再见。”
我目送她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突然听得后门吱呀一声开门,好像有人走出去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闻闻杯中的咖啡,舒了一口气。“任曦,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累不累?”
任曦站起身,唉了一声拖着麻掉的腿慢慢走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我哼了一声,“你不在那里,难道是鬼给辛月打开的咖啡馆大门?”
任曦咂咂嘴,“行啊,许东城。一直以来,我都小看你了,这么快就发现我了。看来你这人不止会耍赖耍流氓,还有点小聪明。话说,我哥就这么被你丢出去了,确定不心疼?”
我往后仰过去,靠向椅子后背,看着窗外越走越远的人影,笑起来。“任顾本来就不是我的,我许东城或许什么都不是,但做人的底限还是有的。”
“我倒挺想试试你的底限。”任曦走到台下,拿来一个盒子。“这是我哥给你的,说是你一定喜欢。打开看看。”
我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浅棕色的长裙,尺寸,剪裁,质地,绝对不是我这个码字的文艺女屌丝所能买得起的。我仰头问道:“任顾送我这个干什么?”
“明天不是要上演豪门恩仇录了吗,没有装备,你一上场不就被人秒杀掉?”任曦把盒子盖好,推到我面前。“这可能是他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拿着吧。”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任曦收住笑意,沉默了会儿。“刚刚我哥就在那里,表情很难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这么沮丧过。”
我侧过头,盯着任曦隐在黑暗里的脸。
任曦活动着自己的腿。“那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的手机上我哥的名字是‘不是我’。很简单,我们是双胞胎。从小别人都拿他跟我做比较,我爸的眼里也从来只有他。这个名字只是提醒我,任曦啊,任顾很优秀,可是他不是你,你也不可能是他,做你自己就好。”
我看着他面无表情下隐藏的情绪,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可能美好,或是丑陋。但坚硬的保护壳下,总是柔软。碰一下都会渗出暗红的血珠,是细细麻麻的疼痛。
我等待在黑暗里,时间还是这么恬不知耻地轰轰轰烈擦身而过。像是最苛刻也是最宽容的老人。温和,致命。
明天是什么,没人知道。
第五十三章七月三十一号
七月三十一号。阴。武汉的天气如女人,翻脸是一秒钟的事。天气预报说,武汉受沿海低压台风影响,即将迎来本年度最大的暴雨。如果爱她,你可以请她到武汉来“看海”。绝对的百年一遇。
我起来的很早,换上任顾送我的长裙,踩着白色高跟鞋,挽起长发,倚在寝室窗前抽了一个小时的烟,白色的烟雾随风而散。天慢慢变亮,乌蒙蒙的一片。
很早就会抽烟,当初抽烟是想学着都顾的姿势,后来是因为都顾不喜欢女生抽烟,戒了。那盒烟放在抽屉里快两年了,还是当年都顾劝我戒烟时剩下的。潮了,味道是旧烟草。原来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是会变的。
今天拿出来是为什么呢?或许是保质期快到了。
又或者只是因为烟瘾犯了,凑合着抽吧。
我看看时间,熄灭了烟。八点,时间快到了。我拿着东风的东西出了门。
说起武汉的交通,其拥堵程度是绝对比不上北京的。也就光谷步行街附近因为大学生忒多,所以很容易堵成翔。其他地方基本上是一路顺风。当然,也只有到寒暑假学生放假回家后,你才能感觉大武汉其实也能如此可爱。
半个小时后,我来到警察局的门外。一偏头便能看见停在门旁边那个红色轿车,车前窗上是一层薄薄的水雾气。里面的人抬起头来,露出疲倦的脸,摇下车窗。
我把东西放进去,想了想,问道:“确定没事了吗?”
东云点点头,“没事了,你先过去吧。要不要我送你?”
我摇头,看了眼周围。“不用了,待会有人来接我。”
“一路小心。谢谢你,东城。”
我勉强笑着说了声应该的,回头望着敞开的大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我走在武汉的大街上,微凉的晨风吹在我脸上,上班族匆匆忙忙地从我身边走过,脚下的皮鞋发出摩擦的声音。
我现在穿着的高跟鞋有八厘米,东风那双也是,我跟她、南瓜、西鱼当初一起买的同一款。当初说好是结婚那天,姐妹儿就穿着同样的鞋陪其中一个走向婚姻的殿堂、爱情的坟墓,以此纪念我们不朽的青春。
略微单纯的想法,我和南瓜还有西鱼当初也很怀疑等到东风结婚时难保不会嫌弃这双过时老旧的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八厘米的鞋其实并不在我的能力驾驭之内,我的腿微曲着,幸好是穿得长裙,让我看起来不至于像个撅屁股弯着腿走路的奇怪女人。
一辆黑色跑车停在我边上,车里的人伸出手拉住我,我皱着眉照着那双手一记铁砂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