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狱卒猛地回过神来，强烈的光线让他眯着眼睛。
一双绣着蟒纹的晶缎厚底靴踩过积水的地面。
“参见太子殿下！”
顾子明抬了抬眼皮。看清来人，冷笑出声。
顾子野眉眼平静，脸上古井无波。
顾子明，失德不轨，目无尊上，蓄意谋反，甚伤天恩，废黜太子之位，押进天牢听候发落。因三皇子检举有功，特命三皇子继承大统，位皇太子。
顾子野遣退狱卒侍卫，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大哥。
“呵，本宫就知道你会来，”顾子明仰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顾子野，冷笑：“卑鄙小人。”
“论卑鄙，我可比不上大哥，”顾子野淡淡微笑着：“略施小计，在大哥眼里，这算什么？”
顾子明僵了一下，转而低笑：“是啊，这算什么，不过一条命。”锐利又浑浊的目光直刺向顾子野：“还是比不上你，能说服南白帮你赌。”
顾子野心里一凉。
“想当初跟他说让他进宫，我还得用子野你做筹码呢，啧啧，当时父皇对你的训斥，不过我稍动手脚，他心疼的马上就答应了。…”
“你说什么？！”猛地上前，把人一把从地上拽起来，真相让顾子野睚眦欲裂。
“哈哈哈哈…”顾子明大笑不止，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他那天还被你下了药吧？不然怎么浪成那个样子，他在我身下的时候…”
顾子野一拳打在顾子明脸上，后者倒地不起，吐出了一口血。
原来…原来！
南白你个笨蛋！你就这样委屈自己伤害我们吗！你被人逼着要离开我，怪不得你那天晚上不安成那个样子，怪不得…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南白，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听我说，我解释给你听。你等我，你等着我。
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行。
“顾子野…”
顾子野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废太子失德，上天有感，今日午时与狱间暴毙…”侧头看那人面如土色，冷笑：“这个死法，便宜你了。”
说罢，大步离开。
第十五章心病
南白睡的不实，外面稍有响动就能惊醒。
苏呈躺在他身边，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哄着他睡觉。
“…外面有人…”
“没有，”苏呈温声说：“不会有人，别怕，好好睡一觉好吗？”
“……”
“乖。”
看他闭上眼睛，苏呈慢慢的捋着他的头发。
“…不要…头发…”南白突然颤声开口。
“怎么？”
“头发…头发掉…”
苏呈停了手，手指上果真有他几根头发。
原先南白的头发乌黑油亮，现在却是没了光泽。
这个人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苏呈没办法，只能每天配药给他。偏偏他又吃不进多少东西。短短几天，消瘦憔悴的的快脱了形。
“咣！”
南白猛地一抖。
“南白！”顾子野冲进来，气喘吁吁，风尘仆仆。
苏呈死死皱着眉头，怀里人一个劲儿的发抖，明显是吓到了。忙不迭蹭着他的耳朵温声宽慰。
这一幕，琴瑟和谐。所谓相濡以沫也不过如此。
顾子野站在那里，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又闷又疼。
快步走上去，几乎用抢的把人揽到怀里。
“顾子野！你疯了？！”
苏呈又气又急，这几天南白情绪一直不见好，顾子野这样他肯定害怕。
顾子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面色惨白，不住的抖。
怎么会，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现在浑浊的不成样子。
冷冷的瞥了苏呈一眼，吻住南白。
苏呈怔住了——南白没有拒绝。
明明自己担心他，要帮他洗澡他都会语无伦次的拒绝。顾子野这样，无非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南白是他顾子野的。
感到怀里人要透不过气来了，顾子野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解了衣裳把人重新裹进怀里，转身离了竹林轩。
“不要…不要…”
被人放到床榻上，关于那夜狼狈疼痛的记忆重新开启。南白缩到床角，紧紧抱住自己，抖若筛糠。
“南白，”顾子野靠近他，制住他不停挣扎的手，“你听我说，我错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南白，南白你看看我好不好？我错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
颤抖着伸出手来，死死咬上自己的右手腕。
“南白…南白！”顾子野吓了一跳，“南白，别这样，松开，别咬。”
这才注意到，南白的两个手腕满是咬痕。
“停下，停下来。”
用力捏上他的下颌，才把他鲜血淋漓的手抽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心疼的很，又不舍得和他真发脾气。顾子野用手帕裹住他的手腕。
“疼不疼？”
“……子野…”南白愣愣的看着他，声音弱弱的。
“怎么了？”
南白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扑进顾子野怀里。嚎啕大哭。
“子野…不要…你别不要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不是替身，没有替身…我都是胡说的，我也好疼…我好难受啊子野…”
“我，…好疼…我好疼…”
“哪里疼？”顾子野眼眶也红了，紧紧抱着哭的喘不上气来的人，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气。温声宽慰：“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好疼…不要…你别不要我…我，我以后听话…我都听话…我不哭了，不烦到你…你别不要我…”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顾子野心疼的要炸开了。老天，我要怎么样，他才能不哭不疼呢？
“我难受…我好难受…”
苏呈站在门外，心里疼的很。
这些天一直陪在他身边，知道他难受，知道他疼。但是这个人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现在，他在另一个人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
苏呈，你输了，彻彻底底的，输给顾子野了。
睡着的人还是不安的。
南白手指死死抓着顾子野的衣襟，顾子野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怀里的人。
他的眼眶肿肿的，两颊凹陷，时轻时重的呼吸。喉咙里有点杂音。
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人心里酸胀的一塌糊涂。
心疼的吻吻他的眼睛。
“唔…”南白睁开眼睛，呼吸有点急促。
“吵醒你了？”顾子野收了收手臂，鼻尖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颊。
南白觉得有点恍惚。
“渴了是不是？”看他舔了舔唇瓣，顾子野搂着他坐起来，伸手把一直温在床头小案的水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