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若狂地奔赴雨中,石壁一声惊悚地合上了,她骇然回首,这石壁似乎正在阻断她的过去,那些美好的,辉煌的,温馨的,快乐的似乎全在这石壁骤然合上的一瞬断绝了,惶惶然蓦地窜上她的心头。
仅仅六岁的孩提,负重累累,颠簸在曲折蜿蜒的山路里,已经记不得多少次滑到,数不清身上有多少伤口,但似乎近在咫尺的光亮却显得无比迢远,但那灯火放出来的光热却是她此生难忘的,那是最华丽的美与温暖,无比诱惑地引诱她向前而去。
有一种叫做希望的元素,饱含在那里。
一步一个踉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爬着进山洞的时候,她仅仅看见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小女孩。
莫岚姝的到来仿佛是一团不痛不痒的空气,那女孩还是不冷不热的一副表情,甚至都没有抬头,只是斜觑了莫岚姝一眼,那眼神里全是,冷漠,憎怨,却看不见一点孩提样的纯真。
大失所望,莫岚姝失落地呆站在那里,晏家人原来还没有来。但是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也足以慰藉她了。
她天真地眨着眼睛冲那女孩一笑,说:“姐姐,我可以进来烤火么?”
也许是那眼神里固有的冷淡,让她一开口就叫她姐姐。
小女孩,又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莫岚姝从小受到的家教自是极好,受人关照当然要报答,一靠近火堆她就拿出了娘给她的食物与姐姐分享。
小女孩看见食物后像是触了电,接过一块大饼便疯狂的啃起来,连谢谢都是多余的。烤着人家升起来的火莫岚姝并不在意一些细节,对于这些穷苦孩子自己的童年那么幸运,她突然想起了娘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可以再相聚,殊不知,这一别,将会是永别了。
“姐姐,你为什么也到了这里?”
莫岚姝自己也拿出食物吃起来。
“采药,迷路,爹摔死了。”表情依旧毫无起色,似乎死去的是她的仇人,并非她的亲人。似乎嘴角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上扬般,正好洞外一道闪电滑过,把小女孩照亮的无比妖异。
在摔下山崖的那一刻,她看着爹爹惶恐地伸手向她求救,那时候爹爹把她当做是观世音菩萨,可是平日呢,总是喝的烂醉以后打她、骂她,还说要把她卖进妓院里,没饭吃了叫她去讨饭去偷窃,这该死的老臭男人,早就该死了,她愤愤地想着。
死得真解气呀!
从今天起,她自由了。
似乎总想找到话题,莫岚姝问道:“姐姐,我怎么称呼你呀?”
看着这孩子一身华服,小姑娘突然有了些许兴趣:“你呢?”还记得那老男人说只准干活不让说话,现在她可是自由了,谁还管得着她想干嘛。
“姐姐,我叫莫岚姝,就是这的石矶莫家,我娘亲叫莫岚琦,爹爹是严池轩。”看见这个同龄人终于有点起色,她算是有点高兴了。
“哟,是莫家大小姐?”小姑娘别有意味地打量着她,目光扭转暗藏深意。
真是讽刺呀,今日我这个风餐露宿,灰头土面在街上讨饭的一介乞丐居然和莫家大小姐在一个山洞里,当年匍匐在大路上祈求严老爷施舍点银子,看着严老爷名驹鞍前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莫小姐笑靥如花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看着眼前这孩子,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似乎要吞没她,这女孩好美,她只要略微撅起嘴角,父亲就像犯了错似的脸上浮现出一片疼惜,可是自己呢?
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自己本来也有可是肮脏湮没了所有的美好,不是么?绝好的马,马上绝好的人,那人偏偏又有绝好的笑靥,这种美是一种羡慕,这种羡慕回归到一种近乎绝望的落差里,塞满了痛苦的褶皱。
她将记忆与眼前人重合在的人慢慢重合,纵然衣服破了脏了,纵然刮花了,纵然头发凌乱了,纵然也和她一样灰头土面,但是呢,她脸上还是那令人厌恶的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后遗症”,那是百千下人随意供她差遣的后的天真,她讨厌那白的透明的眼。这小姐根本就不用担心爹什么时候把她卖掉,不用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每天都是衣食无忧。凭什么呢?凭什么现在和她落得同一个山洞的人曾经会有如此美好的童年,可是自己……
“你怎么跑到了这里?”小女孩略略皱眉。
“是娘呀,娘叫我来这里等我伯伯,那是我爹爹的好兄弟,他儿子晏若斯还要娶我呢!这都是娘说的呢。”莫岚姝边说边笑如数家珍的样子更是惹的那女孩嫉妒。
“娶你?不知羞。”她嗤然一声冷笑,这个孩子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她梦寐以求东西,老天怎么会这么不公平呢?
“羞什么羞?我娘说晏若斯是个可好的人呢!娘还说,他会对我好的,嘿嘿。”莫岚姝傻傻一笑,说道:“这次我可以见到他了,咯,这是我和公公相见时的信物,凝霜剑呢!好重好重的,路上我好想把它扔了,可是剑没了,公公就认不出我了,我还没见过他呢!”
小女孩突然饶有兴致地盯着那把剑,闪烁出一股妖异的神色。
“不认识,没见过面,那岂不是可以……”她喃喃自语。
“不知道为什么,娘亲把我托付给公公,她好想说她和爹爹遇到麻烦了,要我先走,然后以后再见。都不知道那个坏人赶走了没有。”
小女孩瞅着莫岚姝,这还真是无病呻吟呀,太可笑了,她那也配伤心?
突然,她萌发出一个想法这是个好日子,是她咸鱼翻身的大日子。仅仅就说爹死都是个奇迹,而这个女孩岂不是她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垫脚石。怪不得人家说否极泰来,莫小姐,休怪我无情了。
“你为他们担心么?”她故作同情态。
“唔,今天娘的表情和语气都好奇怪,有时候还有点可怕,让我心里酸酸的。”她未经世事不知如何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