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天下,匈奴四处挑衅邻国,现惹众怒,必以除之而后快。
我送六哥的信鸽回去的那一日,宏远君亲自看着我将信封装进竹筒里面。
不出几日,匈奴起兵攻打陈国,从天山一路南下浩浩荡荡一往无前。陈国惊慌失措,还未曾答允宏远君派兵征讨却被对方士气如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章代二国接连几封密信送至陈国,可谁知那密诏却不偏不倚的被匈奴的血滴子截获,阿扎大怒以为陈国搬弄是非从中作梗,旋即出动十万骑兵讨伐陈国国都。
对方始料未及,慌忙抵挡却也未能守住阵地,反而是自己先慌了手脚。
章国强兵半道上来不及救其于水火之中,反倒是代国意料之外的给于了援助,使之暂缓燃眉之急。
匈奴却屡战屡胜,不仅接连攻下了旅顺,连池,嘉清三座城池,阿扎的领头部队甚至一路进攻,队伍渐渐逼近了都城外几十里。
如果不是代国的雪中送炭,陈国如今怕是要被愤怒的匈奴阿扎屠了城。
现在想想,游走在楚河周遭的宏远君五万精兵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冠之以我的名义就名正言顺了许多。
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心,同样深不见底。
宏远君在我身上可真是做足了功夫。
现下惠后自顾不暇,宏远君却与我坐在长亭楼阁之中品酒作诗,就连若若都觉得日子突然有了盼头。
“棠公主,公子叶来消息了。”
魏国我的亲弟弟王位坐的稳如泰山,即便是风雨欲来山满楼,也依旧镇定自若不闻窗外事,果真是有我当年的风范。
“若若,我可能要走一段时间。”
宏远君随手一挥,衣袖带着一股子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却对上若若铜铃一般的双眼。
去匈奴?
我没有疯,更没有说胡话,这几日陈国负隅抵抗,且宏远君和代国的部队陆续达到支援,清醒已经是稍微缓和了许多。
只是若若怎么都没有想到我为何刚刚过上如此悠然自得的生活,却还要双脚踏进那池泥潭,去搅一搅浑水。
好不容易将桓渊说服,若若此刻又不同意了。
匈奴蛮横无理,且不说其他的,光是我的长相与匈奴女子就大径相反,即便是有什么目的,想来也不容易蒙混过关。
所到之处,阿扎带领的队伍无不烧杀抢掠,男子一律斩杀,适龄女子则成为俘虏,容貌姣好者送到各首领手中,幼女和其余女子则充入兵营当兵妓。
“陈国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我内心波澜不惊,颍州的惨状如今还历历在目,我实在不愿去想陈国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也不愿去想。
各人有各命,我信命,却也不信。
宏远君冷冷的听着下面探子来报,眼神从未与我有过半分的交集,我却很是坦然,爱也好恨也好,如今我再也不想触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权力,牟策才能让我心动。
“自小你就是倔脾气,自己做了主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月黑风高夜,宏远君的眼眸也沉迷在其中,见不到半分的不舍,或是留恋。
“桓渊高看我了,我不过只是茫茫人海中……”话音未落,黑暗中一只苍劲有力的双手将我一揽入怀中,那是一颗鲜活跳动着的心脏,而他的主人也曾试图让我感受到强大的生命力。
脑海中一片空白,长廊尽头墨一样的夜色绵延不绝,像极了每个不眠的夜里吞噬掉灵魂的幽灵,只是我从前害怕。
现在却一点都不曾感到恐惧。
“江山社稷,对于你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苦笑,“对你而言不也是同样的吗?”
宏远君蓦然撒开的双手将我从黑暗中彻底拍醒。
我要的只是你而已。
我还是如愿以偿的踏上了征途。
摄远千里迢迢赶回来,这是宏远君为挽留我所做的最后一丝努力。
我却头也不回的出了城,满心欢喜的奔向自己内心那个期待的远方。
刻意没有告诉连城,这几日的准备都潜移默化的让连城以为我只是去办一件棘手的事情,宫里大小事务也都逐渐转移至她的手上。只是我根基尚稳,之前也曾担心过是否力不从心。
但好在若若的脾性能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的担忧也会减少许多。
从楚河一路向北,一路上林木葱郁,不知名的花朵早早的就盛放开来,许是嗅到了夏季的味道,可是出了山欲关口,荒凉之意就愈加显现出来。
随从的另外一人名叫励风,年纪做不过与我相仿,长相倒是和若若有些相仿,清瘦的脸庞与她身着的黑色长袍一点都不相符。
既是宏远君挑的人我自然是没有存一点疑的。
励风也是很中我意。一路上若非我开口问,始终都是淡淡的望着窗外远方,其余时间也都是和我相距一定的距离,仿佛我才是她避之不及的那个人。
摄远倒是与我亲近不少,褪去一身戎装的他活泼爱玩,对什么事情都十分好奇,一路上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乏味。
息国边部的一个小城,已经有了一丝蛮夷部落的味道,这里接壤匈奴,商贩来往密切,全然没有前几日战火纷飞的紧张感。
“匈奴国地域辽阔,北部大多都是匈奴的天下。”我一边吞服着特质的丹药,一遍默默听摄远为我提供的信息。
听闻匈奴狡猾残暴,却不想竟然还有和我们汉人相处如此融洽的时候。
此丹药味道甚苦,让人难以下咽,却可以使我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看起来和匈奴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至于摄远和励风,就化身为我身边同我一道做生意的南方商人。
总是不至于引起多大的侧目。
随处找了一家看起来稍微高档些的酒楼,我们在这里住下。
来往之人多数是有生意往来,只是老板看我眼生,却又出手如此大方,就知道我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热闹,男人穿戴狐皮帽子,兽皮大衣,嗓门五大三粗很是不拘泥于小节。
听酒楼老板说近日集会有大批的珍贵药材,可是个值得等待的好机会,像我这样人傻钱多的公子哥随处一抓一大把,可真的能够安然无恙运到关外的才是那些发大财的财主。
我只是附和着笑了笑,撇下摄远和励风两人出去了。
关外的风沙大,励风单薄的衣服同关外的彪形大汉格格不入。
随处找了一家店,出来的时候就逐渐的融为一体了。
“佛靠金装。”烈日下我同她冻得瑟瑟发抖,励风蹦出的几个字让我很是意外。
关外的集市人头攒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摄远还因为我的抛弃而赌气了好几个时辰,现下却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个守卫手腕处的印记却不知不觉引起了我的侧目。
这样等待了三五日,花重金砸下的集会票券让我们几人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参观的机会。
我心中暗自记下,匈奴以鹰为其名族图腾,甚至在集会上都能遇到贩卖鹰的摊位。
“这些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回去的路上,我漫不经心的问着。
不仅是我,就连摄远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他也有些困惑。
那些人个个身材魁梧,鹰一样敏锐的眼神却时时刻刻都在行人中间徘徊,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只是到底他们在做什么,我不得而知。
当天我就决定不再向前走了。
说不定我的到来,已经打草惊蛇了。
郦城物资匮乏,本就没有什么食物的三个人很快就显现出一丝不适应的感觉,摄远还稍微好一些,我就比较狼狈了。
因而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店里,夜里的时候摄远要做的事情就无故多了许多。
消息打探的不易,一连好几日摄远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店里闷得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而这个地方的秘密竟然也是坚不可摧,丝毫不留一缕破绽。
一筹莫展,我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只好停下了脚步。夜里的寒风刺骨的冷,励风倏然出现在我面前。
“有人跟踪我们。”
我突然警觉起来。这些天总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出来的消息被封锁的死死的,就连连城都不知道我究竟去了哪里,在做些什么,而那个盯上我的人,他究竟是谁。
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的。
缜密的计划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被打乱,我依旧是每日素面朝天,同那些憨厚却又不失心计的匈奴男子混在一起。
如果不是励风的存在,我甚至都有种自己原本就属于这里的错觉。
那日门口的一张纸条再次让我觉得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始终都躲在暗处窥探我的人并不是谁脑海中无端的臆想。
他真的存在。
桓渊有难,速回。
几个大字给我迎头一棒。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这些天宏远君的密探只来过一次告诉我近来的情况,却不知为何突然与他缠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