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远君，你我情分到底还是至此而已。
陈国凭着一己之力，还有代国章国的协助，竟然如同死灰复燃一般重新兴盛起来。
我手中握着六哥送来的信函，心里不知到底作何打算。
宏远君多少还有几分猜测，对于代国来说，始终都像是一个捉摸不透的哑谜一般，甚至根本不清楚他的心思为何。
“这个代国公沉迷美色，不想还是个厉害的角色……”青畔的一句话让我喜出望外。
喜食美色？
风满楼车水马龙，平城的街道在夜晚仍旧是灯火阑珊，没有了宫门城墙的束缚，我同若若两人如同从笼中被放飞的小鸟一般，来来往往看着路边新奇的玩意乐不思蜀。
“这里就是花清醉了，公子，今晚可是您的大好日子，不容错过。”
我释然一笑，听说近日这里出了一位绝世美人，达官贵人都难得有幸一见，更何况是我这样的穷酸书生，若是能与这位美人谈古论今，做些文人墨客的事情，想必人生也无憾了。
灯红酒绿的场所不同，此地却很是清雅别有一番情趣。
吟诗作对，品诗作画，摄远早已为我安排妥当，从大堂走出来的一位女子就已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魏公子请。”
女人腰身纤纤，淡妆粉黛略施，一袭淡粉色的罗湖长裙显得风影绰绰，美丽却又不俗。
好地方。
能让摄远入的了眼的，果然还真是非比寻常。
“不知公子今日想要哪位姑娘作陪？”
女子殷勤又不失优雅，让人感觉很是舒畅。
“不知芳若姑娘今日可有时间一聚，鄙人仰慕姑娘腹有诗书气自华，劳烦姑娘费心。”
若若将一万两黄金放至桌上，这些钱，足足将整个楼买下来想必都绰绰有余了，哪里还需要找一个远近闻名的女子。
姑娘眼神划过一丝诧异，但却很快恢复了理智。
这样的场景换做旁人，只怕是立马要磕头感恩戴德的，这位姑娘却只是莹莹一笑。
“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名叫芳若的人长得美艳，却又不失纯粹，唇红齿白，谈吐之间有着一种让人难舍难弃之感，只是这位女子却是我势在必得。
励风查清了女子的背景，我并不寒暄几句，而是开门见山。
国难当头，你可愿意为国深入代国为我打探消息？
女子惊愕，自己的身份隐藏的如此之深，竟然还有人不遗余力的找寻她存在的足迹。
这个世界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凡事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毋庸置疑。
“谢公子抬爱，只是芳若无依无靠，本就浮萍一般草草此生，哪里有那样远大的抱负理想，不过是图一个安稳生活罢了，还请公子恕罪。”
芳若拒绝的很是直接，我也不便勉强。
如此一来，只能另寻方法。
回宫的路上，我忧心忡忡，代国城府颇深，即便是二姐在外时常埋没姓名的打探，也很少有代国的消息传出。
这叫我有些踌躇。
“公主今日也乏了，早些歇息吧。”
若若服侍我更衣，不想刚踏进宫门，就听到侍卫传令。
连城出事了。
大殿紧闭着宫门，我匆忙赶去的时候，一群御医正守在床边，一个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连城被人下了致命的毒药，眼下毒药已经被太医取出，但时间过长，难免不保证已经侵及五脏六腑。。
“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惊吓的满脸苍白，没有一丝丝的血色。
双眼都不敢同我对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叫我看了心生厌恶之感。
“夫人，奴也不知为何，晌午时分，夫人说要休息，奴就把门关上了，直到适才一直都没有动静，奴心里疑惑，试着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应，只好大胆推开，却不想……夫人，夫人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侍女痛哭流涕，这个人我认识，从前在我身边伺候，我看她衷心耿耿，就拨来伺候连城。
毕竟像连城如此没有心计的人在这个阴沉晦暗的地方根本无法立足，更不要说是身边没有几个忠心的奴才了。
太医将所有解毒的药物都为连城换上，酸涩腥臭的解药一碗一碗的灌进了连城的肚子里面，就是看不到一点点的成效。
“找不到凶手，你们一宫的人等着给夫人陪葬吧。”
我愤怒的不知所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唯独连城一人祥和的躺在软榻之上，这个前几日还同我提及年少姐妹情分的女子现在根本睁不开双眼看我一眼。
或者是朝着我相视一笑，告诉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叫我不要担心。
一整晚后宫不得安宁，御前派出的守卫一拨又一拨的搜寻着毒药的来源，却丝毫都没有结果。
我陪在连城的身边，久久的望着她安然入睡的模样不愿离去。
宫门外暗红的宫灯将夜晚的黑暗照亮，后山血腥的味道随着侍卫的掘地三尺逐渐弥散开来。
一个穿着宫装的侍女模样的一点一点显露出来，寂静一片的后山，侍女没有血色的双脸和早已肿胀的四肢都被挖了出来。
早已经认不出来是哪宫的人，什么时候被埋在了这个地方。
相顾无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中寂静一片，唯独章王的大殿之内欢歌笑语一片和谐。
我心中一横，起身朝着那个地方走去。
章王同几位夫人歌舞笙箫，乐不思蜀，想到这些我的怒火就油然而生。
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章王的脸上，几个人似乎也很是意外，熙夫人望着我盛怒的眼眸，眼神略有闪躲。
“你要干什么？”
章王似乎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君臣之间我本是臣子，现在却以下犯上对章王忤逆。
“章王可曾知道您的夫人身处何处？”
章王本就对我颇有微词，如今宏远君不在宫中，自然是更加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手持弯月匕首，刀尖抵在章王的喉咙之上，鲜血已经顺着我的手臂滴落下来。
熙夫人同几位夫人一同带回司理监。
剩下的章王本来还气焰嚣张，如今却是一声都不敢吭一下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桓渊不在，你竟然要刺杀本王!”
章王舌头打了卷，似乎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废国的公主如此威胁，但事实就是如此的发生了。
这世间变化之大，又有谁能揣测预料的了呢。
双腿都在打颤，我走之后，章王早已发僵的双腿立马软了下去。
直直的瘫在地上。
脖子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淌下来，粘在我的手上，闻着有一种绝望的味道。
三五日的时间，连城都还是睡着。
司理监的嬷嬷回了我的话，几位卿夫人看见满牢狱的刑具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有一个甚至当场便昏了过去。
一开始还叫嚣着要章王救她们出去，后来都老老实实的了。
而这其中，放毒之人就是我许久未曾留意的熙夫人了。
跪在大殿之上，熙夫人汗流浃背，从司理监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是丢了三魂六魄一般不由自主的发抖。
从前只是稍加训诫，如今却一再的加害连城，这样的女人我势必千倍百倍的还给她。
“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方法，连同你的母家族人一起。”
我心灰意冷，从前的纵容如今却酿成大祸。
看来还是我太过于心软，竟然一再的放过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夫人……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愿再听到这样的说辞，若是连城醒来的话，想必听到了还是会为这个毒妇求情的。
只是我想着那一天的到来，却不知道会不会到来。
司理监三天三夜的毒打鞭刑让熙夫人受尽了折磨，若是她一人也就算了，整个族人都要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我知道我做的不算过分，因果报应这个词我向来深信不疑。
只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人。
“夫人……请你放过我的母家……”
我手里握着宏远君的石玺，大笔一挥毫不留情的将她未来改了命数。
这是你的命，从你犯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终有一日要让你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
熙氏一族，男子一律杖毙，成年女子一律充军，世代为娼。
石玺重重的压在懿旨之上。
红色的烙印也印在了我的心里。
平城又是一夜未眠。
熙府的男女老少还在睡梦之中，却丝毫都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尖叫嘶吼声响彻云霄，整晚整晚的回荡在我的耳边。
双手沾染的鲜血留下的味道。
我坐在冰冷的大殿之上，回想起儿时同连城偷窥祖父朝堂时的情景。
“棠妹妹可想以后坐在宝座之上？”
连城那时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我不禁双眼朦胧。
“我只愿得一心人，嫁做人妇草草一生，从此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姐姐呢？”连城只是羞涩不说话。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时的连城，梦想同我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