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可是真的?”若不是今日的轿撵略有松动之感,走在路上我听到若若抱怨,甚至都感觉不到与平日里有何异常。
这样微小的细节若不是偶然之间发现,平日里谁又能注意到,本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那道划痕却根本不是松动或者年久失修所导致的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韩夫人身怀龙裔,章王后念其辛苦,特意赏了轿撵好方便她在宫中的行动,中宫之中也就只有我同这位韩夫人可以乘坐,此人特意将所有的座椅都精心的做了手脚,城府之深可以想象。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安抚人心了。韩夫人聪明乖巧,却也实在太过于相信别人。章王后对其甚是欣赏,大有取我而代之之意,我在中宫地位不比从前,与其剑拔弩张,不如顺水推舟,既成全别人,也成全我自己。
章王后半信半疑,韩夫人滑胎来的意料之外,却时至今日都没有找到真正杀害胎儿的原因。
若非我及时发现,是断断不会从这里找到一个缺口,继而追查下去的。
只是现如今却举步维艰。宫中人多眼杂,经此一手接触过的人数不胜数,若是说嫌疑,只怕是所有人都难以逃脱。
“臣妾同韩夫人如同姐妹一般一见如故,此时臣妾定还韩夫人一个公道,也要为前朝安定尽献绵薄之力。”
若若都惊呆了,从前我何等的嚣张跋扈,如今却乖巧的俯首称臣,这哪里还有平日里棠公主威风凌然的模样。
庆欣宫出来,我叮嘱若若定要将此事彻查清楚,凡是可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人全部都要暗中查个水落石出。
瑛夫人来请安,身上淡粉色云烟衫拖曳一袭大地春色裙摆,腰身紧致,走路似乎是带着风一般,外面罩着的白狐做成的披风与裙摆相得益彰,只是这云锦价值连城,想必一匹就要价值千金,平日里我并不曾穿着,就连头上的簪花都是用新鲜的花朵代替。从前桓渊心疼,特意为我赶制了好多,却被我都放在一边,青畔打趣我就连若若穿的都要比我好上几分。
宏远君果真是抬爱,瑛夫人也幸得恩宠,刚入宫那几日宏远君就每每的去瑛夫人宫中,也难怪新欢总要好的过旧爱。
青畔看出了我的心事,还为宏远君辩解几句。
我心中自然是知道,何尝又不是自己欺骗自己呢。
这位瑛夫人深得章王后宠爱,入了宫之后就开始学习中宫事宜,这位章王后恨不得立马取而代之。
只是瑛夫人虽然百般讨好,左右逢源,我却深知这位夫人手段不一般。
“宫中的月例可是都发放完毕了。”年下大兴赏赐,章王后特意将此事交给瑛夫人去办,还真是不负众望,如今就连我都无法挑出来半点毛病。
“夫人尽可放心,臣妾做事从未有过纰漏。”瑛夫人巧笑嫣然,云鬓上插着的一枚凤凰的金钗熠熠生辉,如此招摇撞市,看来章王后以后可是要失望了。
“如此就好,本宫身体抱恙,韩夫人刚刚没有了孩子,很多事情还要你提本宫分担才是。”
宫中凤凰乃是君夫人才可以佩戴,如此明目张胆,这位瑛夫人想必是身后有多么强大的靠山菜案如此挑衅。
若非如此,怎能大摇大摆的来我宫中,竟然也不行大礼。
“公主您别和她计较,瑛夫人那种出生的女子哪里登得大雅之堂,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我并不生气,这样的人见过无数次,自然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瑛夫人如此以下犯上,我也不必费心与之亲近了。
交若若把宫里的其他事情都交到瑛夫人的手中,这位瑛夫人的把柄我可是要好好叫人查一下了。
若若会意。中宫本就是一个是非之地。对于我和连城来说,这里本就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孤立无援,更是容易被轻易的取代。
只是我腹中的孩子,现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御医每日按时前来请脉,为我熬制的安胎药酸涩带着一丝丝的苦味,我却总能面不改色的喝进去。宏远君猝不及防的走了进来,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一般,若若来不及躲避,手中未曾动半分的碗被宏远君狠狠的攥在手中。
“这是什么?”宏远君咄咄逼人,满脸的怒气此刻仍旧是没有完全消除。
御医院为我开的安胎药被若若改成了滑胎药,也难怪宏远君会如此的愤怒,换做是我也会气急败坏,只是宏远君许久没有来,我也只能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让他重新注意到我。
如今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魏棠,你对我就如此深恶痛绝吗?”谁曾想,虽然许久未曾来看我,但一举一动每时每刻还都在宏远君的注视之下。
我冷笑一声,如此果真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借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宏远君,你就如此害怕我毁了你的国吗?”最悲哀的莫过于心死。
若说是从前还有半点情分的话,如今也早已经被桓渊打磨的无影无踪了吧。
“魏棠,你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
如今的我只能用腹中这个孩子才能换来你的半分怜悯之意,若非如此,我早就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灰飞烟灭了吧。
“宏远君自有美人相伴左右,何须来关心我的死活,只是若说人心之变,恐怕我也不及某人三分。”
我恨,这世间男子不过是各有一幅空皮囊,皮囊之下的灵魂却是同样的丑陋。
我悔,从前竟然对这个男人还心存侥幸,抱有一丝幻想。
我恼,时至今日我却在争风吃醋。
宏远君叹息一声,如若没有这几位夫人,或许我同宏远君还能相敬如宾,彼此尊重对方的生活下去。
只是章王后的出现,彻底将这一切都改变。
宏远君叹息一声,甚是无奈的转身而去。
“魏棠,我的孩子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必将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至始至终,我从未流下一滴泪,从前的眼泪在遇到桓渊之后就已经彻底干涸,木已成舟,我别无选择。
只是我又何尝不知,这个孩子本就不被人祝福,即便是侥幸生下来恐怕章王后到时如临大敌一般。掺杂着魏国同章国的血液,那必然不是最纯净的。
宏远君也深知,即便是从御医院知道了我怀有身孕的消息,也不曾透露出半分。
想要的没有留下,不想要的却偏偏侥幸活了下来。
若是章王后得知此事,想必这个孩子定会保不住。
“宏远君也太过分了。”若若愤愤不平,只是既然他要我好好活着,我就恭敬的顺从就好,
每日连城清晨时分便来为我束腰。虽然只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但我却不愿被任何人发现。
韩夫人尚未从失子之痛中恢复过来,章王后痛惜,下令又重赏了韩夫人同大将军,以表慰藉之意。只是韩夫人始终郁郁寡欢。
韩冉大将军得知此事,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却是略微有些不快,言官朝中劝谏,甚至上书,大意都是表示对我不甚满意。这位宏远君的君夫人心怀不轨,早有图谋,怎能母仪天下,以德服人。
有了章王后之后,这些大臣自然是身后多一重保障,自诩可以弹劾我,甚至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道懿旨送至瑛夫人的宫里,瑛夫人蓄意争宠,嫉恨韩夫人有孕,蓄意谋害世子,着驳夫人名号,打入寒殿。
侍卫将瑛夫人的宫殿里里外外翻了一个底朝天,不仅查出了一把坚硬锋利的匕首,还有大量从西域进贡而来的媚药,此物本就在宫中是大忌之物,且据一位宫人说,事发前几日,还曾看见瑛夫人宫中的守卫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平日里放置轿撵的地方。至于到底所为何事,牢狱之中管事嬷嬷早已经替我询问清楚。
而瑛夫人还未曾亲自尝一下牢狱之中各种新奇的刑具,就已经是被吓得不轻,如今说话都是疯疯癫癫的,更不要说是询问其他的事情了。
如今人赃俱获,人跪在庆欣殿内,章王后气的几乎是恨不得将这位瑛夫人粉身碎骨。
“这些可都是你做的?”
瑛夫人跪在章王后面前,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平日里甚是讨章王后的欢心,只是如今,却支支吾吾的眼神飘忽不定。
“是,是臣妾做的……夫人,夫人可放过臣妾的家人啊!”
我陪在一旁一言不发,只看着章王后到底该如何处置。
人人都知疯子的话是算不得什么数的,只是如今人赃俱获,铁打的事实摆在眼前,章王后也不能说什么,好在瑛夫人家中并没有多大的权势,为了安抚韩夫人,也只能是作罢。
真相尘埃落定,谁也不好再说什么。
瑛夫人已然是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模样,章王后即便是心存疑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和平日里那些被处置的宫人囚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