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也见过程子毓几面，但因为对程于修的厌恶，对他弟弟也就没什么印象，今日倒是多看了两眼。
乔父将书卷放在一旁，一手负于身后，沉声问道：“听闻你想考取功名？”
“回大人，正是。”程子毓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考取功名？”
程子毓略一沉吟，开口道：“晚生想通过科举，为自己搏一个前程，更为了将来能有足够的能力，不让嫂嫂受半点委屈。”
乔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冷哼一声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依老夫看，你不过是巧言令色之徒罢了。”
程子毓垂着头，并未开口解释。
乔灵琋却愣住了。
她没想到程子毓会这么回答。
程子毓不是花言巧语的人，他会这么说，绝对是这么想的。
在他心里，自己这么重要吗？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乔灵琋轻轻拉了拉乔父的衣袖，柔声说道：“父亲，您别板着个脸嘛，怪吓人的。”
乔父闻言，脸色稍霁，收敛了方才的严厉，重新开口道：“今日我便考你一番，我出一个主题，你需在半个时辰之内作答，如何？”
程子毓拱手道：“谨遵大人吩咐。”
乔父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便以民生为题吧。”
程子毓走到书案前，略一沉思，提笔蘸墨，便在纸上挥毫泼墨起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他就停下了笔，将写好的答卷呈给了乔父。
乔父原以为程子毓会抓耳挠腮许久，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答完了，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这么快就写完了？你确定自己写的还能看？”
程子毓神色平静，语气坚定：“学生尽力而为。”
乔父接过答卷，细细品读，眉宇间渐渐舒展开来。
他将答卷看完，眼中闪过讶异，又接连出了几道更难的题目，皆与治国安邦相关。然而，无论题目如何刁钻，程子毓都能一一应对，且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
乔父看向程子毓的目光顿时有了改变，原本的轻视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赏。
“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连这等难题都能答得上来。”
乔灵琋在一旁笑盈盈地说道：“父亲，我早就说过，子毓他聪慧过人。”
程子毓谦逊地拱手道：“都是宋先生教导有方，学生不敢居功。”
他顿了顿，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宋先生博学多才，所授甚广，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其中尤以棋艺最为精湛。”
乔父一听程子毓会下棋，顿时来了兴致。
“你还会下棋？那正好，陪我下一盘如何？”
“那在下献丑了。”
两人坐下。
棋盘之上，黑白二子交错纵横，气氛凝重。
程子毓落子果断，毫不迟疑，每一颗棋子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落在最关键的位置。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乔父的棋子已经被吃掉了不少，原本占据优势的黑子如今却显得岌岌可危，颓势尽显。
“将军。”程子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乔父看着棋盘，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棋子。
“没想到老夫纵横棋坛数十年，今日竟会败给一个年轻人。”
程子毓拱手，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大人棋艺精湛，学生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局，实乃大人有意相让。”
乔父摆了摆手，爽朗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你小子确实有些实力，老夫也并非输不起的人。”
他顿了顿，终于将话题绕到了举荐信一事上，“你今日的表现，老夫都看在眼里，你确实有真才实学，这封举荐信，老夫便为你写了。”
程子毓闻言连忙拱手，语气激动，“多谢大人提携，学生感激不尽，若有朝一日能入朝为官，定不忘记大人今日的恩情。”
乔父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说道：“老夫写这封举荐信，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小女啊。”
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笑盈盈的乔灵琋。
话音落下，乔父便走到案几前，提笔蘸墨，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一封举荐信，然后将它递给了程子毓。
写完举荐信，乔父转身看向乔灵琋，带着打趣的意味问道：“琋儿，这下你满意了吧？”
乔灵琋见状，立刻走到乔父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谢谢父亲，父亲最好了。”
程子毓很少看到乔灵琋这般娇憨的模样，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乔灵琋平日里总是飒爽干练，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如今这般小女儿姿态，倒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乔父脸上笑意更浓，“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子毓就在府中用膳吧。”
“多谢大人。”程子毓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乔父留了程子毓和乔灵琋在府中用膳。
席间，乔父和程子毓谈论了不少朝政时事，乔灵琋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也会插上几句。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渐暗，两人便起身告辞。
乔父点了点头，“去吧。”
乔灵琋和程子毓一同回了程府。
进了大门之后，程子毓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乔灵琋，“今日多谢嫂嫂了。”
乔灵琋微微一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如今举荐信已到手，你科考的机会也就有了。这段时间更要抓紧时间温书，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宋先生，切莫错失良机。”
程子毓态度温和：“我明白。”
乔灵琋看着他，细细叮嘱：“也不必太过紧张，保持平常心就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切莫熬夜伤神。”
“我省得，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程子毓回应道，目光柔和。
乔灵琋点点头，见程子毓都一一应下，便不再多言：“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要早些休息。”
“我送你到门口。”程子毓说着便要陪她一起走。
乔灵琋摆摆手：“不必了，你回去吧。”
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花丛中。
不远处，长廊的阴影里，一道人影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
等到乔灵琋走远，这人才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杜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