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自顾自地感叹着，目光仍旧胶着在那风筝上。忽然，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兔起鹘落间，已然立于树梢之上。
那人伸手，轻而易举地取下了风筝，飘然落地，将风筝递到乔灵琋面前。
“子毓？你怎么在这儿？”乔灵琋一脸错愕，瞪大了眼睛。
程子毓指了指后山的方向，淡然开口：“今日与贺公子他们约了，来这山上下棋。”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乔灵琋这才注意到，程子毓的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你手划伤了。”乔灵琋惊呼，一把抓住程子毓的手，满脸心疼。
程子毓一怔，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乔灵琋牢牢攥住。
“没事。”他低声道，语气有些不自然。
“怎么能没事？”乔灵琋从怀中掏出一方绣帕，小心翼翼地替他缠上，“不过是一只风筝，伤了手可不划算。你的手，可是要用来写锦绣文章的。”
温热的触感，夹杂着淡淡的女儿香，萦绕在指尖。程子毓的心猛地一跳，脸上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他垂下眼帘，声音低不可闻：“你想要的东西，莫说只是受点小伤，便是……”
便是怎样，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乔灵琋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心中一暖，笑道：“子毓真是懂事。”
“棍子来了！”
沈玥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抱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待看清眼前的情形，沈玥一愣，随即笑道：“看来，这棍子是用不上了。程公子，多谢你帮忙。”
“举手之劳，沈姑娘不必客气。”程子毓淡淡回应，又道，“贺公子他们还在等我，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步履似乎比来时快了几分。
“这程二少爷，可比他那个哥哥强多了。”沈玥望着程子毓的背影，由衷地感叹。
“那是自然，”乔灵琋深以为然，“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重新放起了风筝。
凉亭内，贺公子见程子毓回来，手中还拿着一方绣帕，不由得好奇：“子毓，这是怎么了？”
“方才，嫂嫂的风筝挂在了树上，我去帮忙取下，不小心划伤了手。”程子毓解释道。
贺公子顺着程子毓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女子身影，正追逐嬉戏着。
“这乔姑娘，倒真不像个成了婚的娘子，反倒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竟然还喜欢放风筝。”贺公子半开玩笑地说。
程子毓只是望着乔灵琋的方向，并未接话。
“来来来，子毓，咱们继续下棋。”贺公子招呼道。
程子毓落座，与贺公子对弈。
他所坐的位置，恰好能将乔灵琋的身影尽收眼底。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起起落落，程子毓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乔灵琋，眼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般心不在焉，棋局自然是输得一塌糊涂。
“哈哈，子毓，今日我可算是赢了你一回。”贺公子得意地大笑。
程子毓回过神来，淡淡一笑：“贺兄棋艺，本就精湛。”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一旁的陈公子不服气地嚷道。
于是，两人又摆开了阵势。
这一回，程子毓收敛心神，全力以赴。陈公子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
“看来，我这棋艺，还得再练练。”陈公子挠头苦笑。
“贺兄，你近日可是常常练习棋艺？看来，的确精进了不少。”程子毓开口。
贺公子闻言，更是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我可是下了苦功夫的。”
沈玥和乔灵琋放风筝归来，恰逢贺公子满面春风。
“贺公子何事这般欢喜？”乔灵琋问道。
贺公子见了二人，拱手施礼：“见过沈姑娘，乔姑娘。”
礼数周全，方才解释：“方才与子毓兄对弈，侥幸胜了一局。”
沈玥美眸流转，落到程子毓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子毓不是习武之人？何时也精通棋艺了？”
贺公子连连摆手：“沈姑娘此言差矣，子毓兄棋艺之精湛，非常人能及。”
沈玥闻言，轻轻拍了下乔灵琋的手臂，压低声音：“灵琋，你这小叔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话音未落，沈玥似又想起什么，眸光一亮：“对了，灵琋，你不是师从宋先生和乔伯父吗？不如，你与子毓对弈一局，如何？”
一旁的陈公子抚掌大笑：“妙极，此主意甚好。”
乔灵琋的视线投向程子毓，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与他对面而坐。
两人身旁，各自的好友静立观战。
乔灵琋纤手执起一枚棋子，凝神思索，良久方才落子。
对弈之时，乔灵琋全神贯注。程子毓数次抬眸望她，她皆是眉头微蹙，似在与棋局苦苦较量。
“赢了。”沈玥一声欢呼，打破了棋室的宁静。
乔灵琋胜了。
贺公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子毓兄，莫不是因为乔姑娘是你嫂嫂，你才故意相让？”
程子毓缓缓摇头，语气平静：“并无，嫂嫂棋艺确实精湛。”
几人说笑几句，便一同前往斋堂用饭。
斋饭中有一道菜，以花生为料，恰好摆在乔灵琋面前。程子毓伸手将那盘菜端开，轻声道：“这道菜你莫要吃，小心过敏。”
乔灵琋微微一怔，她倒是没有想到，程子毓竟连她对花生过敏一事都知晓。
用饭期间，程子毓有意无意地照拂着乔灵琋，只是举止并不明显，旁人未曾察觉。
斋饭过后，沈玥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下山了。”
乔灵琋起身，亦准备告辞。
程子毓与四大公子先行一步，乔灵琋与沈玥慢行在后。
行至山脚，乔灵琋却发现程子毓竟也在此。
“子毓，你怎的没与秦公子他们一同离开？”乔灵琋上前问道。
程子毓目光落在乔灵琋身上，声音清冽：“想着与嫂嫂一同回府。”
乔灵琋转头与沈玥道别，随后与程子毓一同上了马车。
程子毓身为男眷，与马夫一同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