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
掂了掂钱袋子,重量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王绪没有直接满口答应,只是含糊应着。
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还是小心为好。
“客官你要写点什么?”
走回桌案前,提起毛笔,静静的等着官兵说话。
对于官兵的口齿不清、嗯啊不断。
王绪早有预料。
毕竟在武都城,能认识自己的名字,那都是少数。
学习识字,没有必要。好好练武,以后入仕途,做大官之后招收一个随身刀笔吏就行了。
只有着没有钱练武、没有天赋练武、不知道如何练武的底层人才会去学文识字。
“所以,客官你是要我写一份‘劝耕征赋’的告示?”
王绪紧皱着眉,心中暗道一声果然,这便是奇怪之处。
大虞沃野万里。
地处中央,谓之天国。
武都城更是膏腴之地,境内四处粮食都可以三季产粮。
产的还是武者需要摄入的血晶米。
血晶米,通体赤红,宛如晶体,可以提供血气以及极强的饱腹感,而且生长周期极短。
除去寒寂的冬日,春、夏、秋三季都是一季便可成熟。
碍于三季成熟的大量血晶米,足够朝廷的赋税。
即使是在武盛行至极的武都城,也是一年两征。
夏、秋两征。
在这春日征粮收税,王绪除去在史书上,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那史书也是千百年前了。
是大虞太祖开国定邦之时,粮草短缺才衍生的‘春赋’。
如今天下太平,从未听到任何关于战事的消息。
就连一直对大虞虎视眈眈的北胡也是消停下来。
怎么还要征收春赋。
那官兵看着王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又看了看天上已经倾斜的落日。
匆匆离去,只是丢下一句。
“时间迟了,我还要回去销号。”
“明日,最迟明日下午,我出来取。”
“钱就这些,不退钱,速速写。”
等王绪回过神来。
就看到对方晃悠着腰间佩刀,消失在了街口。
不断的在铺子中踱步。
前世的王绪是农村出身,自是知道粮食对于农民意味着什么。
生存!
这是他们生存的第一要素。
虽然现在不是之前,粮食增多了,体力因为血晶米等武道食物的存在也有了增长。
可是这种现象还是存在。
有孩子的农户。
孩子要练武,那就需要交税剩下的血晶米补充身体。
练武之后普通食物对于饥渴的身体九牛一毛。
而没有孩子的农户。
自然也需要温饱。
粮食,是民生之本!
念头想到此处,王绪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
看起来,这件事情和王绪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大可大笔一挥,写完,不管农户的死活。
可是这里是武都城。
他是分家了,不代表这‘剥削民脂民膏’的事情可以发生在武都城,发生在他眼前!
走路间,不断拍打着脸庞。
“王绪,冷静些,王绪!”
“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加收春赋,除去朝廷还有谁是利益所得者。”
“还有谁是...”
“富商与地主!”
王绪站定脚步。
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加收春赋,农户交收不起赋税,只有两条路。
一者,按律法处罚。
二者,向当地士绅地主借钱交收赋税。
没有人想着去坐牢,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么大多的农户只会选择第二个。
之后便是,高额利息,偿还不起,抵押田产...
除此之外。
当地士绅还有一个好处。
在减轻自家子女武道上竞争压力的同时,又多了更多可以使唤的庶民!
人力资源又何尝不是资源?
“真是令人作呕的手段,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
“连那些未开化的胡人都不如!”
王绪越想越气,一拳砸在案桌上。
就连刚才还珍贵的纸墨以及手上传来的刺痛都不在意,双眼圆睁,好似要喷出浓浓烈火。
“这武都城中,经商做的最大的就是李家了。”
“真是没看出来,李玟清如此清冷,竟是依托在人骨铸成的高高城头。”
“不行,我得去问问。”
说罢,王绪便大步踏出了铺子。
连铺子的门都忘记关,直冲着那李府而去。
如果说武王府是大气,是气派,是一种蔑视群雄的气势。
那么李府就是奢华、富丽、雍贵到了极点。
因为李家的名号,不可能怕贼人惦记,加上和朝廷、和王凌岳的关系,自然就大大方方的将有钱写在了脸上。
一眼扫过去。
可以看到的任何一处,无一不是镶金挂玉,彰显豪门气派。
对于这些俗物,王绪只视作粪土。
直冲冲的走上台阶,‘咚咚咚’三声门环声。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小厮。
脸上多少带着些许的不屑。
尤其看到王绪一身文人穿着,那股不屑仿佛要脱眼而出。
“滚滚滚,这不招刀笔士。”
“毛都没长齐,字都不识几个吧。”
说着,小厮走出李府,指着那金光绽放的牌匾说道:“我来教教你这两个字怎么读。”
“李—府—。”
“这可是大虞三大商贾之一的李家,快滚。”
话音落下,小厮便走回李府,作势要关上大门。
关到一半,却是怎么也关不上。
低头一看,只见一靴子般高的黄色山嶂卡在了门板缝隙。
“下则为河岳。”
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
小厮也是明白了,这般神奇手段是门外那位爷所为。
要知道这样的武道真气,凝行厚实的武道真气。
最少也是通脉境的强者。
那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以老爷的做法,一定会将自己剥皮给那位爷赔礼道歉。
小厮咽咽口水,脸上换上比哭还难看的笑。
打开房门。
“爷,您怎么不说您是通脉境武者...”
王绪一脸的铁青,第一次觉得儒道如此的不方便。
还需要念动咒诀才能做到施展文气,希望步入下一境可以免去这繁冗歌诀吧。
要是他是同等级的武道修士,早就一拳将这木门打碎,提溜起那小厮的狗头,问李玟清在何处了。
看着王绪一言不发,小厮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爷,您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能办到的。”
“小的我全给您办,只要您不和我们老爷说。”
眼看这小厮越哭越大声,王绪也是烦躁的一脚踢上去。
“李玟清在哪?”
小厮肩膀依旧耸动着,擦去眼角的泪水,指了一个方向。
“滚。”
又是一脚,王绪将小厮踹在旁边。
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算是王绪最讨厌的人之一。
他此刻正在气头上,丝毫不想与其以正常人的方式沟通。
“爷!”
“您不能进啊!”
“进去了,我可怎么办啊...”
小厮倚靠在门板上,感觉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要不我跑吧....”
说着,小厮打了一个哆嗦。
“还是找老爷说清楚...别牵连家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