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万钧立刻俯身拜道：“臣叩谢陛下圣恩，犬子定当竭力为陛下分忧。”
姜武越淡淡一笑，随即抬手示意身旁的内侍，开口道：“既然如此，朕便赏赐一些文房四宝、锦缎茶叶。”
“待柱国公回府后，一并转交徐鸿文，让他好生准备。”
内侍立刻高声应诺，殿内气氛似乎缓和了几分。
然而徐逸辰却眯起眼睛，眼底微微泛起一丝幽光。
姜武越此举，看似是对柱国公府的补偿，实则……是让徐万钧彻底把重心放在徐鸿文身上。
毫无疑问，这是在“扶正”徐鸿文。
同时也在暗示徐人杰已然废了，柱国公府的未来，将由徐鸿文来扛。
而徐万钧，必须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取舍。
想到这里，徐逸辰心中冷笑了一声。
父亲大人，这姜武越的补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姜武越眼看着将柱国公府安抚完毕，目光这才缓缓落在徐逸辰身上。
相比起刚刚对徐万钧的微笑，姜武越对徐逸辰的神情则明显冷了几分，目光如炬，沉沉望着他。
“徐卿。”
姜武越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缓缓开口道：“朕知你心思缜密，行事果决，此次会审，你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
“但你也该明白，权术可以用，但凡事都需有度。”
“今日之事，若北疆得寸进尺，便是你的责任。”
他这番话说的进退有度，并未说什么狠话，但敲打之意溢于言表。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谨记。”
徐逸辰微微低头，语气平稳的开口说道。
看着徐逸辰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姜武越眯起眼睛，继续道：“还有，朕本意是让你审理此案，而不是让你借此案来清算个人恩怨。”
徐逸辰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挑，随即仍旧拱手，一脸恭敬：“微臣不敢。”
姜武越看着他，眼神复杂。
他自然知道徐逸辰这番话里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但不可否认，这个徐逸辰，着实是个狠角色。
如此年轻，手段竟已这般老辣。
姜武越心中有些不悦，却也有些欣赏。
他想用徐逸辰当枪使，让这父子二人相斗，可徐逸辰偏偏将刀捅得恰到好处。
既能杀敌，又能保全自己，就连自己，都被他反手捧得“骑虎难下”。
想到这里，姜武越敛去心思，淡淡地挥了挥手：“好了，此事暂且作罢。”
“徐卿，你身为灰衣卫总旗，肩负陛下信任，切不可再如此行事。”
“若再有下次，朕便不会轻易饶你。”
姜武越说到这里，目光陡然一沉，威严尽显，带着不可置疑的意味。
徐逸辰心中冷笑，嘴上却恭敬至极：“微臣谨遵圣意。”
“退下吧。”
姜武越挥手，似乎不愿再多言。
徐逸辰深深看了姜武越一眼，拱手行礼，缓步退出御书房。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眼底的笑意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思索之色。
姜武越此举，看似是在安抚两方，实则却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他在试图重新扶持徐鸿文，让柱国公府有新的支柱。
而同时，也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收敛锋芒。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自己。
徐逸辰迈步走出殿门，夜风拂过，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宫门之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夜幕低垂，宫门外灯火通明，金漆朱门在月光下透着威严肃穆。
巡逻的禁军步伐整齐，偶尔有几声盔甲碰撞的细响，让这沉沉夜色更添几分压迫感。
徐万钧缓步走出宫门，长袖翻飞，面色阴沉如水。
今夜的宫中之行，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
他本以为皇帝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狠狠压制徐逸辰。
可谁料徐逸辰这小子竟然能言善辩，反手一通“仁德宽厚”的奉承，把皇帝捧得骑虎难下，让皇帝不得不权衡各方，甚至还顺势给自己塞了个“补偿”——徐鸿文的前程。
这哪里是补偿？
分明是逼着他自己放弃徐人杰，彻底扶持徐鸿文！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正是徐逸辰！
想到这里，徐万钧的怒意更甚，目光微微一转，果然在宫门外不远处，看见了那道熟悉的灰色身影。
徐逸辰！
此时徐逸辰正懒懒地站在宫门口，单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嘴角似笑非笑，显然并不急着走。
看见徐万钧出来，徐逸辰随意地收回目光，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一幕，让徐万钧心中的怒火更胜。
“徐逸辰！”
“你今日在御书房的言行，可真是好手段！”
徐万钧沉声开口，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快步走到徐逸辰面前，目光凌厉地盯着他，声音中尽是冷意。
徐逸辰微微偏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柱国公大人谬赞了，微臣不过是在为陛下分忧罢了。”
“分忧？”
“哼，怕是借机踩本公一脚吧？”
徐万钧冷笑道，一口牙近乎都要咬碎。
“柱国公大人这话可就不讲理了。”
“朝堂之上，论理不论情。”
“是您自己拿不出有力证据，却又咄咄逼人。”
“陛下明察秋毫，公正处置，这才是大盛之幸。”
徐逸辰神色不变，微微耸肩，语气闲散：“……还是说，父亲大人是对陛下的决定有所不满？”
他嘴角含笑，眼中却无丝毫温度。
仅仅是最后一句话，直接将徐万钧逼入了死角。
如果他承认不满，便是忤逆圣意，若否认，那就等于默认了徐逸辰所言有理。
徐万钧目光骤然一沉，袖下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这个孽障，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徐逸辰，别忘了你身上流的血是谁的。”
“你当真想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不成！”
片刻后，徐万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冷声开口说道。
然而徐逸辰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犹如一记闷棍，狠狠敲在徐万钧心头！
“微臣身上流的，乃是大盛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