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辰微微一笑，语气中尽是淡漠。
他微微拱手，语调平稳无波：“身为陛下亲封的灰衣卫总旗，微臣只忠于陛下。”
“至于父子亲情，微臣并不奢望。”
随着徐逸辰话音的落下，徐万钧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眼中怒火翻涌，下意识的呵斥道：“放肆！你可知——”
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徐逸辰忽然抬起手，轻轻一拂衣袖，神色淡然：“柱国公大人若是要教训微臣，怕是要改日了。”
“毕竟，微臣还有灰衣卫的要事在身，不能陪柱国公大人闲谈。”
见此徐万钧一愣，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徐逸辰已经转身，朝着宫门外的夜色中走去。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背影挺拔而洒脱，居然是连半点留恋都没有，甚至连一个余光都不愿施舍。
徐万钧站在原地，拳头握紧，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徐逸辰已经彻底从柱国公府剥离出来了。
他不再是徐家的儿子，不再是任他掌管的棋子，而是陛下的灰衣卫，是朝堂上的新贵！
这一刻，徐万钧心中终于生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这个曾经被他视作被抛弃的儿子，竟然在他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已然成长为足以与他抗衡的对手！
徐万钧站在夜风之中，脸色沉如水，眼神幽冷。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徐逸辰大步走入夜色，眼神沉静如水。
随着宫门缓缓关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
今夜，他故意不接徐万钧的话，直接将话题引向灰衣卫要事，那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柱国公府的势力范围之内。
他徐逸辰有自己的权力，有自己的靠山。
从今往后，徐万钧再也无法对他颐指气使了！
“总旗大人。”
仿佛低沉的声音自夜色中响起，几个身穿灰衣的黑影悄然出现，悄无声息地立于他的身侧。
“回去吧。”
徐逸辰微微颔首开口说道，语气中尽是平淡。
身旁的灰衣卫很快便牵来马匹，徐逸辰翻身而上，顺手拉紧缰绳，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宫门方向，随即冷笑一声，策马而去。
…………
…………
夜色沉沉，柱国公府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
府中仆役在廊间忙忙碌碌，神色惶然，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当家主母穆秋岚。
堂内帷幔低垂，沉香缭绕。
床榻上，徐人杰脸色惨白，眼眸无神的盯着床顶，很明显是还没从先前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方才医馆的大夫已束手无策地离去，只留下一道沉重的话语。
“此伤已伤及根本，徐公子今后……怕是难以继嗣。”
听到这话，穆秋枫岚晴天霹雳，险些瘫痪倒地，还是匆匆赶来的徐鸿文及时扶住了她。
“娘！您当心些！”
穆秋岚抬头一看，正是她的次子徐鸿文，自己还能指望的儿子。
瞧见来人，她顿时哽咽不止，死死攥住他的手，眼泪汹涌而出：“鸿文啊！你弟弟命苦啊！”
“看到都怪那个贱人，都怪那个北疆公主！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我家人杰又不是配不上她！装什么清高！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她的声音越发颤抖，语气中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愠怒。
正当穆秋岚怒意正盛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一道干涩而微弱的声音：“娘……我……我是废人了？”
听到这话，穆秋岚猛地转头，泪眼婆娑地握住了徐人杰的手，连忙安慰道：“不会的！”
“娘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找最好的药！”
“就算是倾家荡产，娘也一定能让你恢复的！”
然而随着穆秋岚话音的落下，徐人杰却是突然沙哑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凄凉和怨毒。
“恢复？”
“我已经废了，已经……不能娶妻生子了！”
他猛地掀开被子，嘶吼道：“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杰儿！”
穆秋岚惊呼，连忙去扶住他的肩膀，却见他双目赤红，满是疯狂之色。
“我不要做废人！我不要！”
徐人杰近乎疯狂，拼命挣扎，想要爬下床，却被徐鸿文死死压制，沉声喝道：“你给我镇定点！”
“镇静？！”
徐人杰眼泪混着怒火，死死抓住徐鸿文的衣襟，咬牙切齿地低吼：“你是嫡子！你有功名和管制在身！你以后还能继承爵位，可我呢？”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凭什么让我镇静！”
“杰儿！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听到徐人杰这话，穆秋岚的脸色顿时变了，连忙呵斥道：“你是徐家最重要的嫡子！”
“就算你……就算你暂时娶不到老婆，但只要娘在，也无法毁了你的地位！”
她的手死死地攥紧徐人杰的手臂，眼神里透出一丝疯狂：“只要娘还活着，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要你的命！”
随着穆秋岚话音的落下，徐人杰的眼神突然发生了几分变化。
而徐鸿文则微微蹙眉，目光复杂地看着母亲。
他当然知道，母亲向来偏爱徐人杰。
可他却没有想到，就算徐人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执着迷不悟。
想到这里，徐鸿文特地低声开口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毕竟接下来的话，倒也不方便让徐人杰听见。
“娘，父亲如何打算？”
穆秋岚闻言身子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抹晦涩。
她自然知道丈夫的心意。
徐万钧根本不可能为了徐人杰彻底与皇帝翻脸，他甚至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去做。
一时间，她心中满是不甘与怨恨，心中只能咬牙强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父亲……他还在想！”
“不对，你父亲他，他去宫里了！”
穆秋岚仿佛是想到了徐万钧离开时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悲愤。
床头柜上的烛火轻轻摇曳，映得穆秋岚泪流满面的脸庞愈发苍白憔悴。
她死死攥住徐鸿文的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声音凄厉而带着几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