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卷过长街,皇后邀朝廷命妇进宫赏梅,明雪也应邀前往。
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齐聚一堂,话茬子少不了围绕在乡野出身的明雪身上。
“传闻忠武侯夫人是燕州有名的女仵作,整日与尸体打交道,你一女子怎么不学学琴棋书画,再不济学学女红也是好的,怎的偏学了这低贱的仵作啊?”
率先开口的是御史中丞的夫人。
“仵作怎配和我们一同赏梅,真是晦气。忠武侯也是糊涂,放着京城里这么多的名门贵女不娶,非要娶个女仵作。”
王大人的遗孀一脸鄙夷,捏起丝绢轻轻捂住口鼻。
其余未开口的众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嫌恶地后退了几步,好似她身上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面对众人的冷嘲热讽,明雪不再赔笑忍让。
她走到中丞夫人身边。
“若我没记错,中丞夫人的祖父可是严大人?当年严大人被贬燕州,断的那桩三十年未决的悬案,正是有了仵作的助力才得以让冤案昭雪,严大人一举成名,这才得圣上青睐召回京城。后来也正是有了严大人的力荐,仵作一职才得以延续,如今中丞夫人习惯了京城的富贵荣华,怎么就忘了当初发家的成名史了吗?你祖父大力推崇的仵作之职,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低贱的职业了?”
中丞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垂下了头。
“还有王夫人,我虽是仵作,但我也是梁朝的子民,更是忠武侯明媒正娶的夫人,要说晦气,那身为王将军遗孀的你,岂不更晦气?”
她被说到痛处,作势就要开口,明雪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对所有臣妇一视同仁,邀你我共赴赏梅宴,王夫人如此说,难不成是质疑皇后娘娘?”
她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恕罪,臣妇绝无此意。”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都起来吧,赏梅本是雅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传到皇上耳边岂不折了本宫的面子。”
众人大气不敢出,恭敬地听皇后训斥。
“明雪,你随本宫来。”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明雪搀着皇后进了凤栖宫。
“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看到你,本宫就想到了我还曾是太子妃时的时光,只是韶华易逝,岁月无情啊。”
因明雪敢爱敢恨的性格,皇后早就把她当成了朋友,对她也纵容一些。
“皇后娘娘容颜如画,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岁月对娘娘很是宽容呢!”
皇后捏了捏她的脸,夸她嘴甜。
吃了几口茶后,皇后又关切道:“这几日虽未下雪,却是冷得厉害,你身子还好吧?”
明雪笑答:“挺好的,就是冬日有些嗜睡。”
“那就好,去年你病得厉害,断断续续烧了一旬也不见好,侯爷都急得不行,哪怕大雪多日未绝,他也坚持从京郊军营赶回家照顾你,生怕你有一丝闪失,足以见得他对你的珍视。”
皇后说着,眼里满是羡慕。
她身在后宫,尽管身居高位,可她也是女人,最渴望的也不过是一颗真心。
只是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真心又岂会只给一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多美的誓言啊!可惜世上除了赵聿珩,只怕很少有男子能做到了。”
明雪看着眼眶湿润的皇后,只是笑着,内心的苦闷无从说起。
去年病重时,每天明雪半夜迷迷糊糊醒来,都能看见床边小榻上卧成一团的赵聿珩。他眼下乌青,下巴也长出胡茬,八尺男儿在小榻上怎么睡得好,可他执意要守着她才能安心。
察觉她醒了,赵聿珩又是端茶水又是递帕子,眼中满是急切和关心。
可上次见到他那般焦急的眼神,好像还是因为沈姝儿崴了脚,他抱着她跑了三里地,生怕她落下什么后遗症。
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如今不止眼里,只怕心里也住了别人。
皇后见她愣神,拍了拍她的手:“罢了,不说这些了。”
“前几日北边进贡了一批紫貂皮子,侯爷磨着本宫要了许久,肯定是要给你的,还有他曾经托皇上为你寻的汝瓷茶具也已经找到,你正好一并拿回去。”
明雪笑着拜别皇后,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