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从闻身姿挺拔,从上到下将潘权打量了遍,扬起右手一挥。
他的两名亲卫押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进来。
明眼人立马认出来,那正是潘策的堂妹潘玉儿。
潘玉儿肚子已经显怀,脸上泪痕满布,一见到潘策就哭喊。
“表哥!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满堂哗然,人证物证俱在,宾客们议论纷纷,看向潘家人的眼神都变了。
潘策面如死灰,突然指着谢芳蕊发疯般冲过去。
“都是她!都是这个贱人害的!要不是她多管闲事……”
郡公夫人和潘权根本来不及阻拦。
还没反应过来,宁从闻暴起一脚,直接将潘策踹飞出去,人也撞在了柱子上,呕出一口浊血。
“策儿!”
“表哥!”
潘家人顿时乱作一团。
潘策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丝。
潘玉儿哭喊着扑过去,却被郡公夫人一把拽住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
“闭嘴!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郡公夫人压低声音怒斥,眼神阴鸷得吓人。
潘玉儿被吓得噤声,浑身发抖,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宁从闻冷眼扫过混乱的潘家人,声音沉稳而威严。
“潘二公子当众行凶,意图伤害谢家小姐,本官亲眼所见,诸位宾客皆可做证。”
谢静华趁机上前一步,高声道。
“诸位今日都看清楚了!这潘策不仅与堂妹私通,还意图谋害我将军府的姑娘,如今更是当众发狂,分明是恼羞成怒,足以证明我家窈姐儿的清白!”
宾客们交头接耳,看向潘家人的眼神已从怀疑变成了鄙夷。
“真没想到,郡公府竟做出这等龌龊事……”
“那潘二公子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竟如此不堪!”
“幸好谢老夫人慧眼如炬,否则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兆尹张天川的到来,才是彻底将今日之事推上顶峰
“潘氏二郎,秽乱纲常,利用家世之便,长期与黑市药商勾结,贩卖高价药品,残害百姓,需捉拿归案。”
他每说一个字,潘家人的脸色就白一分,潘策更是目眦尽裂,整个人如痴傻了般喃喃自语: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要进大牢,我不要!”
他推开身边人起身就想跑,但被张天川带来的捕快直接抓住,被拖走时,还在哭天抢地地喊娘。
郡公夫人脸色煞白,颤抖着想追上去,但张天川长臂一展,直接将她拦了下来。
“本官接到状告,郡公夫人王氏,虐杀府中丫鬟数人,证据确凿,夫人,你也随本官走一趟吧。”
谁能想到,早上还风光显贵的郡公府,短短几个时辰,便声名狼藉,接连数月都是京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数日后,关于潘策和他那堂妹的事情也在世家间广为流传,据说是潘府下人所述。
原来潘策与堂妹潘玉儿自幼青梅竹马,暗生情愫。
三年前潘玉儿随父外放江南,临行前二人私定终身。
去年潘玉儿回京省亲,二人旧情复燃,竟做出越轨之事。
待到潘玉儿发现有孕时,已是两个月后。
潘家上下大惊失色——按本朝律法,同宗通婚者流放三千里,所生子女永为贱籍。
郡公夫人爱子心切,便想出一条毒计:
先是放出风声要为潘策订亲,暗中却已盯上了定都尉家那位不受宠的嫡女。
他们原定在宴席上让这位姑娘失身被众人撞破。
然后故作郡公府明事理,退了先前的婚事,订下这门婚事。
实则在新婚之夜来个偷梁换柱——让潘玉儿顶替新娘入洞房。
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入府,自是任婆家拿捏。
待生米煮成熟饭,再以“新娘突发恶疾”为由,将真正的都尉小姐送去庄子上“养病”。
养个几年回来,还是不是真的都尉小姐就不好说了。
但一切都因为宋窈的出现和后来谢芳蕊坏了潘策的好事而产生了变故。
听闻那定都尉家的姑娘知道此事后直接大病了一场,万万没想到自己差点就入了这虎口。
后面的事情同其他人没有了关系,京兆尹押着郡公府的人离开后,其他人也都散去。
但谢静华却领着谢芳蕊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宁从闻同张天川交谈结束,才发现她们的马车还在郡公府外。
他径直走过去:“老夫人怎么还在此处。”
谢静华闻声撩开车帘,同谢芳蕊走下马车。
对上宁从闻黝黑的眼眸,谢芳蕊俯身行了个大礼。
“谢姑娘这是做什么?”
谢静华从旁补充道。
“玲珑已经同老身说过了,今日之事,全仰仗宁将军的威望,加上上一次的事情,理应多谢宁将军。”
“今日若不是宁将军,恐怕小女就会连累祖母一片苦心,将军两次施以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请将军再受小女一拜!”
宁从闻抬手虚扶,剑眉微蹙:“举手之劳而已,谢姑娘不必如此 。”
“芳蕊,你先去里面等等,我同宁将军说几句话。”
谢芳蕊乖顺的上了车,将空间留给谢静华二人。
宁从闻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谢芳蕊的态度,谢静华看在眼里。
“宁将军,老身有一事想问,为何京中户籍突然戒严?可是有什么风声?”
她观察着宁从闻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些破绽。
然而男人英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此事归京兆尹管辖,末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老夫人有何疑问?或许末将可以去帮你查查。”
他眉眼认真的思索着,若不是知道此事有他的手笔,谢静华或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无妨,不过是府中今日要添些人手,想查清楚底细,用起来才放心。”
谢静华随意找了个借口,她抬头看了眼天色,作揖道。
“时候不早了,老身先带着小女回府了,改日再去拜访将军,告辞。”
直到将军府的马车随着夕阳余晖消失在街角处,宁从闻负手而立,眼底残冰覆盖。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