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一早,玉生、廖母和秀丽准备去城西廖家屯。
轿车停在家楼前,玉生把一把小锹和两嘟噜铁链装进后备箱。秀丽穿的漂漂亮亮从旁看着笑:“老公,你可怪了,也不是长征去,你带铁链子干嘛?”
“你懂什么,这叫有备无患!”。
廖母拎着礼品出楼,秀丽左右看看问:“妈,你的车呢?”
廖母过来把礼品也放进车后备箱,说:“这不是车吗?一家三口儿正好。”
“妈,你还是把职校你的专车调来……”秀丽打着小九九。
“调它干嘛?又占人又费油。”廖母说。
“这,这多不方便……”秀丽的心思是讲个排场,她也可享受和玉生的二人世界。
玉生看明白了,说:“小姐,你啥时能随和一点儿?你该学着和大家一样。”
秀丽瞅瞅玉生,没敢发怨,却说:“那车我开吧。”
“那倒行,走,上车。妈你坐前边儿。”
“还是你坐前边儿,和秀丽说说话。”说着,廖母上了后座。
廖家屯在平阳西四十公里,百十户人家掩映在一片群山中。廖姓是屯里第一大姓,占十之七八。廖母的公公,也就是玉生要认的爷爷叫廖祖德,八十岁年纪,是屯中廖姓最长的一辈。
寿典就在廖祖德自家院子里进行。廖老爷子体格硬朗,性情倔强喜孤独。老伴儿去世多年,他就自己守着院子过。他在本屯还有一子,叫廖成文,就是廖母的大伯哥。他多次要接父亲过去,可廖老爷子嫌他家子女多太乱,就一直不肯答应。
一早,廖老爷子家就热闹起来,院儿里摆上几十张桌子,院儿西边靠墙搭棚造厨,准备招待来祝寿的众乡亲。
秀丽开车慢,一路又观山景,开开停停,傍九点才到。这时廖老爷子家已聚有百十号人,多为廖姓亲戚。轿车在院儿门口停下,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马上冲院儿里喊:“老太爷,城里的大老板来了!”
顿时,院儿里人呼啦啦地奔向门口。玉生、廖母和秀丽下车就被围住。廖母认识的多,逐个寒暄。又挑辈高的给玉生和秀丽介绍。“哎,这不就是大发吗?”“大发越来越精神了。”见他的人有人这么说。
玉生并不在意,只管按廖母的介绍,叫着大伯、大叔、婶、姑和哥、嫂等等。这时人群闪开,走过一位白发白胡子的挺精神的老头儿,盯着玉生问:“成武媳妇,这个不就是大发吗?他出来了?”
廖母扶着老人说:“爸,他不是大发,他才是我的亲儿子!他叫陆玉生,是大发的孪生哥哥。”说着她对玉生:“儿子,他是你爷爷,快叫!”
玉生听了马上给老头儿鞠一躬,随之说:“爷爷好!”
“哈哈,如今我孙子是平阳大英雄!”廖老爷子脸都乐开了花。又挥手向众人:“闪开,闪开,让我们祖孙俩进院儿。”他拉着玉生刚要转身走,又注意到一旁的漂亮女人,说:“大发媳妇也来了?走,一块进屋。”
秀丽心情不咋得劲儿,这场面里显不着她。这时她挎住玉生一只胳膊大声说:“爷爷,我不是大发媳妇,现在我是玉生媳妇。”
众人轰笑。“呀!是吗?”廖老爷子似有些不信。
“爸,是这样,秀丽现在是玉生的未婚妻。”廖母说,算是介绍。
“般配,好好!”廖老爷子说:“走,咱进屋吧。”
众人簇拥着玉生三位进院儿,就听人群里在嘁嘁喳喳的:“这大个儿就是北企老总,救了平阳的……”“大发老婆又跟大发哥哥了?”“家里的没糟践……”
上房是标准的三间北京平房,门窗白漆耀眼,玻璃锃明瓦亮,墙面是鲜艳的豆绿色水刷石的。看得出来,这房子是刚翻盖完不久的。到房前,廖老爷子对玉生和秀丽说:“你俩知道不?这房子可是你妈出钱给翻盖的!”
玉生和秀丽都很惊讶,廖母帮老人盖房子他俩压根儿不知道。这让玉生对廖妈又多了几分敬重。
进到屋里,玉生见这房子格局是农村常见的筒子屋。进门一间垒大锅台灶,是外间兼厨房。里面两间通着,南边大通炕,北边靠墙是一溜老式大柜。屋里家俱物品不多,但挺规整洁净。
廖母被让到炕头儿坐,玉生和秀丽则坐炕沿儿。还是被众人围着说话。这时外边儿又有汽车响,一些人又迎出去。原来是平纺总经理廖华到。
一小时后,廖老爷子的祝寿宴开始。先有个短暂的仪式,主持人是该屯村长廖晓光,一个二十七八岁长相文弱的小伙子。那阵儿廖母给玉生介绍,论辈分玉生该管他叫叔。仪式之后,祝寿宴开席。那席面菜已失去农家菜的风采,一律向城市婚宴菜肴看齐了,尽是鸡鸭鱼肉及煎炒烹炸之类。
玉生、廖母和秀丽坐了贵宾桌。桌上还有廖晓光、廖华和三位乡里干部。席间,开头儿是相互客气地让酒,接下来第一个话题竟是有关派系的!引起这话题的是乡干部中的一位姓刘的副乡长。他也三十左右岁,白脸梳背头,一副风华正茂的样子。他一阵漂亮的祝酒词,带了口酒,之后就面向玉生说:“陆总,而今平阳大势,非派性勿说,非派性勿动,请问陆兄站在哪方?”
“没长那脚后跟!”玉生说。
“派系不明,受气无穷!不是明智之举。”刘副乡长说。
“请问刘乡是哪派的?”廖华问了一句。
“单说我一个太轻,我们全乡皆为‘务虚派’!”刘副乡长实言。
“什么理由呢?”廖华又问。
“平纺咱是一个壕儿的,你还问我?还不是‘务虚’势大,你不加入无法工作以至升迁。”刘副乡长说。
“你们可听从骆市长的工作布置?”玉生也问。
“那得看‘务虚’上头的态度,这是一般规律。”刘副乡长说。
“鸡子儿甩三天!”玉生来了句。
“陆总你说啥?”刘副乡长没听明白。
秀丽捂嘴笑,廖晓光和廖华也笑。刘副乡长问:“你们笑什么?有那么可笑吗?”
“你知道混蛋为何物?”廖华笑着揭穿。
“啊,陆总诙谐骂人……”
至此,第一个话题结束,众人喝了几口酒后,廖晓光问:“陆总,你开车走这一公里多村路感觉如何?”
“糟,屁股驾云!”玉生说。
“形象!”廖晓光说:“这段路村里没少修,可由于地势低,春季地一翻浆就完。非抬高修油路不可!”
“看来我该往老家捐点儿钱了!”玉生明白村长之意。
“不敢明要,捐否全凭自愿。”廖晓光说。
“这段路按油路标准修需多少钱?”玉生问。
“得一百五十万元吧!”廖晓光说:“村里自筹仅五十万多一点儿。”
“行!那一百万我包了,饭后就拿给你。”玉生爽快答复。
“我代表全村老少谢谢陆总!”廖晓光端起酒杯。
大家喝了口酒,廖母问:“晓光,村小学还是土房子吗?”
“是,这几年该翻盖,钱不凑手,还是老样子。”廖晓光说话挺不好意思。“这又象要钱似的。”
“要又咋的?房子该翻了。”廖母说着从衣兜儿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向廖晓光,“这卡上有一百万元,我捐了。”
“妈,你这是干啥?”玉生连忙把廖妈手里的卡抢下,又给塞回她衣兜儿。“有儿子在,哪用您掏钱?”
言毕,玉生从自己衣兜儿掏出一张银行卡,看了看递给廖晓光说:“上边有二百万元,一百万我捐修路,一百万我妈捐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