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如燕进得房间,一眼看见衣着富贵的慕容飞燕,脸上闪过惊诧之色,但迅即换成了怒火。慕容如燕三步并作两步走来,伸手就要推开慕容飞燕。谁料慕容飞燕身后一个身宽体胖的妇人早一步抢上来挡在了她面前,眼光冷淡的看着慕容如燕。
见此情形,慕容如燕心里有些发慌,但仗着是在自己家中,开口便骂道:“你这个贱婢,也敢挡路?”
那个仆妇冷冷的道:“贱婢虽贱,却不是你家的奴婢!”说着反而走上了一步,惹得慕容如燕又是后退几步。
慕容如燕见她面目冷厉,心里有些怯了,忙看向慕容横江:“父亲!”
慕容横江脸也沉了下来:“飞燕,你带的奴婢好没规矩!”
慕容飞燕并不答话,她身后的元春却笑了起来,低声却又清楚的跟身边的另一个婢女道:“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一个庶女敢对嫡亲姐姐动手,做父亲居然也不管,这慕容家果然规矩大得很,待会儿出了门咱们要好好问问定民坊的街坊邻居们,难不成这里就是这风气?”
慕容横江的脸色忽变,因为上次去王家的事情弄得他失了体面,这次若是让邻居们再听了这样的话去,他还如何待得下去?
想到这儿,慕容横江厉声道:“如燕,给我滚出去!这几日一步都不许出房门!”
慕容如燕虽有些刻薄,可脑子并不笨,元春一开口,她便知道事情不好,但父亲果然这样当着慕容飞训斥她,她不由眼圈就红了。又恨恨的看了慕容飞燕一眼,却见慕容飞燕迎着她的目光嫣然一笑,这笑容简直戳疼了慕容如燕的眼睛,她用力一跺脚,咬着牙跑了出去。
刘氏脸色微变,但元春的话已经让她明白,慕容飞燕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身后有王家人撑腰的王承松三兄弟的外甥女!
而且此番跟随慕容飞燕回来的奴仆各个都不是善茬,比起来自家那些不敢出去嚼舌的奴婢,想起王秉竹父子那刻薄冷酷的样子和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刘晓珊心里不由一哆嗦。想说什么却不敢再轻易开口,生怕又被抓住了把柄。
刘晓珊心里的恨意却不可抑制,用眼角瞅着慕容飞燕,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慕容横江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飞燕,你来就是为了拿回那面镜子?”
慕容飞燕点了点头,却又补充了一句:“女儿还想拿回那副珍珠头面。”——“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是伟大领袖根据中国革命和中国工农红军的实际制定出来的游击战十六字方针,此时用在这刘晓珊身上最为合适!而且能多拿一样母亲的东西回来,为什么要跟他们客气?
慕容横江的脸色沉得更厉害了些,想了想还是对刘氏道:“去把东西拿来!”
刘氏忙道:“官……官人……”但当她转脸看见慕容横江阴沉的眼神时,下半截话顿时给噎了回去,只得起了身,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好一会儿,刘氏才脸色铁青回来,手上拿着一面镜子和一个小匣子,冷冷的往慕容飞燕怀里一塞。
慕容飞燕仔细看了一眼那面镜子,又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手将东西交给元春,这才向慕容横江深深的一福:“多谢父亲,多谢庶母,请二位保重身体,女儿告退。”
慕容横江并不开口,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慕容飞燕也不在意,转身便带着几个婢女仆妇走了出去。只见东厢房慕容如燕的房间门口守着小翠和另一个仆妇,眼神紧张的看着自己一行人。慕容飞燕笑了笑,反而走近了几步,扬声道:“如燕,姐姐劝你还是莫要生气了。”
门帘哗的一下掀了起来,露出一张已经愤怒得有些扭曲了的脸,慕容飞燕脸上的微笑依然不变:“过几天,咱们姐妹还要一起去姑母那边,你若不想去,姐姐自会帮你知会姑母一声。”
慕容如燕怔了一下,咬着牙道:“你少胡说,我为何不想去?”
慕容飞燕微微扬起头,淡淡的道:“你若要去,便换掉这幅脸孔,若还是今日这般,只怕姑母会恼,也会误了姐姐的终身大事!”
慕容如燕看着慕容飞燕因为一朝得势而变得容光焕发的脸,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变成了冷笑:一字一句道:“你放心!”说完狠狠的撂下帘子,再没有说一个字。
慕容飞燕看着那落下的帘子,不由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胸有成竹但夹杂着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慕容如燕啊!慕容如燕!我的好妹妹,这几年来你都很会给我带来“惊喜”,这一次,你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
涌金门内西市的锦绣坊里,宗小冉见到崭新的披帛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半透明的华贵紫色中,一朵碗口大的鹅黄色复瓣牡丹娇艳盛放,和另一朵雪白的单瓣牡丹交相辉映,衬着铜绿色的叶子、青色的石竹和白色的小朵茶花,显得分外高贵华美,尤其是处若有若无闪烁的银色光泽,更为整条披帛增加了一份神秘灵动的光彩。
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上去,那上等绢纱特有的柔滑的触感让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真真是国色天香!”又抬起头来对慕容飞燕笑道:“着实想不到染出来竟能这样好!”
慕容飞燕微笑起来,彻底的松了口气:一个月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花!尤其是最后想起来上的银色,还是她灵机一动,想起灵隐寺外那面字迹银光闪烁的酒旗,又好容易拿到了那涂料配方,反复试验才达到了如今的效果。
宗小冉的三四岁的女儿刘婷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伸出小手在绢上摸了摸,扬起花朵般的小脸笑道:“娘亲,好美的花……”只见那只小手雪白娇嫩,手背上还有几个圆圆的小涡。
慕容飞燕忍不住蹲下身子,对她笑道:“给婷儿做条牡丹裙可好?”
自从上次在灵隐寺外见过之后,这已是宗小冉第三次带着女儿婷儿来到锦绣坊。慕容飞燕也渐渐发现,她真的很闲!大概是因为丈夫三年前便已去世,与刘家的妯娌和宗家几个嫂子关系又不大好,这宗小冉隔三岔五就会带着婢女来东西两市闲逛。
天气转暖后身边又多带了一个婷儿。不知怎么的,慕容飞燕似乎投了她的眼缘,但凡来西市买什么东西必要到她这里坐一坐。这样两三次下来,连有些认生的婷儿都已与慕容飞燕十分熟稔,听了慕容飞燕的话,便忙不迭的点头:“好!”
宗小冉笑着摸了摸婷儿的头:“小囡囡,也知道这是好东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沉吟道:“飞燕,这种布帛除了做披肩外真还可以做衣裙?”
慕容飞燕微微一愣:这匹牡丹锦帛用的是极轻薄的绢纱,婷儿年幼,便是在裙子外加件小纱裙也无不可,但若是宗小冉穿,难道还真能拿它来做成透明装?看着宗小冉三十来苏岁年年纪和那诱人的身材,再想到身着透明装的宗小冉……慕容飞燕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