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林月母女指认纳兰璃,没有半分证据,一切皆是推测。
纳兰昊天话语中带着些讽刺与怒气,继而道:“用不用本官派些官兵好好的替你们再搜一搜?”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令纳兰苏有些懵了,她怎也想不到,万分偏宠自己的纳兰昊天,此刻竟是为纳兰璃如此对她说话。
难道方才她要撞墙以死明志,都没能换回他半分怜爱?都没能让场面扭转半分?
纳兰苏不解又错愕的望向林月,渴望从她眼眸中看出几分名堂来。
可惜,此时的林月比纳兰苏更要自顾不暇。她早已浑身瘫软,跌坐在地。
从前觉得纳兰璃只是一时之间占了风头,如今这一刻,才觉得大势已去。
到底是何时开始,一切都引不起她在意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变了。
今非昔比,再无法复原。
纳兰昊天见林月母女如此,便也未再多久,衣袖带起一阵风来,人已离去。
此事看似就此过去,但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纳兰晓便到了司空府。
看他一身粘满了夜露潮气的靛袍,就知道他有多匆忙。
若是说这帝都谁的眼睛最好看,那便一定是纳兰晓。
他的眼睛明亮似天上星辰,与旁的商人不同,透着的不是精明算计,而是讨人喜欢的聪慧。
只不过这双眼睛此时已蒙了尘,像满是星辰的夜被乌云遮蔽,几欲落雨。
透过这双眼睛,纳兰璃就知晓,纳兰柔此事并没有过去。
“柔儿!柔儿!”
府内人见纳兰晓来了,皆是行礼问安,他皆是不理睬,只一股脑的向内走去,除了纳兰柔以外,甚也不在意。
纳兰文宇与纳兰昊天,以及林月母女和纳兰璃,全数都前来迎接。
纳兰晓也不顾其他,上前便执起纳兰文宇的手,急切道:“爷爷,我听闻柔儿出事了,这定是谣传对吗?她人呢?我要见他!”
林月母女起先并不知晓纳兰晓是这等在意纳兰柔,眼下一见如此,心中不免欢愉非常,想着此局或可利用此解了。
纳兰文宇此时只是叹气,堪堪侧了目,不语。
纳兰晓有望向纳兰昊天,却只见他爷堪堪侧目,似有泪光。
怎,怎会如此?
眼见如此,纳兰晓自然也知晓所传非虚,身子脱力向后一步,却被纳兰苏扶起。
“晓哥哥,苏苏带你去见柔儿妹妹。”
闻言,纳兰晓双眸一亮,又提起了些力气,只是这力气在看到毫无生机躺倒在床榻上的纳兰柔时,再一次彻底脱去。
他不可置信的跪倒在地,泪水源源不断的流。
他的柔儿,笑着告诉他只要两日便回的柔儿,怎么如今天人永隔?
他捂着她的手,缺再也捂不热。
纳兰昊天也带了些泪,“晓儿,你与柔儿兄妹情深,但如今天气热了,还是要着手早日下葬。”
纳兰苏也在一旁忙道:“晓哥哥,苏苏也十分心疼小妹妹,先是险些中毒,又是活活淹死在半人高的荷花池!当真是命途多舛!”
纳兰晓闻言错愕,双眸却依旧注视着纳兰柔,并未移眼。
“中毒?什么中毒?柔儿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
林月母女对视一眼,心道有戏,纳兰苏忙道:“司空府府宴,上了璃儿妹妹最喜爱的蟹酿橙,柔儿妹妹见其喜欢,便让给了她。可谁知……”
“谁知什么?!”
“谁知璃儿妹妹竟是中了毒!”
纳兰晓厉声道:“柔儿心思纯良,绝不可能作出下毒之事!”
纳兰苏望了望纳兰文宇与纳兰昊天,见他二人不语,便连忙继续说道:
“没人说是柔儿妹妹下了毒!只是若那蟹酿橙没有被璃儿妹妹吃下,那柔儿妹妹可不就是……”
一旁纳兰璃抬头,侍弄着干净的指甲,不想再听她假模假样的说下去。
便应了句:“二姐姐,虽然柔儿妹妹令人痛心,但你这话说的,是璃儿该死吗?”
这话噎的纳兰苏一时语塞。
林月却作势说道:“璃儿这是什么话,柔儿如今大丧,你还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你可有当真因为那毒死了吗?”
倒像是母亲教导孩子的模样。
这也引得纳兰晓终于抬头望了一眼,见纳兰璃果真好生生的站着,并且比从前看起来意气风发了许多。
纳兰苏见他瞧纳兰璃,立马便脱口道:“柔儿妹妹被冤枉时,璃儿妹妹吐血不止,气息奄奄,可柔儿妹妹落水之后,璃儿妹妹便立马好的跟没事人一般!”
果真,纳兰晓听完此话后,从床榻前起了身,行至纳兰璃身前,双手握的紧到微微颤抖。
“纳兰璃,是你?”
纳兰苏又说了一句:“这不知道的,还指不定要说是璃儿妹妹将柔儿妹妹克死了呢!”
她的话说的很是刻意,句句将火往纳兰璃身上引。可关心则乱,纳兰晓此时已然恨上纳兰璃了!
“纳兰璃!我柔儿做错了什么?你下如此狠手!她从小便养在世家里,现在更是跟在我身侧,与你可有半分相干!”
纳兰璃丝毫不惧,直视纳兰晓,道:“晓哥哥,璃儿与苏苏与柔儿,三人都是你的妹妹。你与柔儿感情好关系则乱我理解,但你怎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怀疑?就连苏苏都没有指正是我,晓哥哥是怎么听出话外之意的?”
“你!”纳兰晓面色一白,在他身侧多年只有纳兰柔,自是温顺可人,他何时被如此顶撞过?
一时之间,面色白了白。
“简直三舌之口!”
纳兰昊天在一旁开口道:“行了,晓儿,此事确实与璃儿无关。”
纳兰文宇依旧是用拐杖杵地:“可不是吗?我们璃儿也是受害者!差点命都丢了!”
与此同时,纳兰苏连忙作出委屈模样来,小心翼翼的。
这些由纳兰晓看在眼里,免不得觉得司空府偏心不已,欺压养女,嫡女纳兰璃嚣张跋扈。
他冷笑,俯身抱起纳兰柔,“司空府门楣果真高,今日所见,我纳兰晓长见识了。告辞!”
人走了,这一场闹剧也散了。但纳兰璃只觉得沉闷,只怕这事,她,甚至整个司空府,都和皇商纳兰晓结上梁子了。
树形婆娑,纳兰璃一路恍恍惚惚直到别院。
却不知,秦央来了。